“龌龊?延善,你说我龌龊?”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生气,甚至到后面还微微笑起来,“下周就是大哥的婚礼了,我很想和你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很不巧,延善,
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你提出离婚的事情了,现在你得跟我回去一趟老宅。”
延善一听钟父知道这件事了,有些没来由的烦躁:“是你说的?”
“延善,我没那么闲。”
车停在老宅门口,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客厅还亮着灯,
延善走进去的时候,钟父正坐在沙发里翻看着手里的报纸,大哥钟温旸坐在轮椅上,在他的右侧,
“我听见有人传话给我,说你和钟铖铭提出离婚了,我想听听你是什么想法?”手中翻阅着报纸的钟父钟明牧眼皮都没抬动一下。
此时当钟父钟明牧问出这番话时,大哥钟温旸因为不明情况,所以抬起眸子,把疑惑的目光落定在了对面青年女子的身上。
青年女子延善面向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就算是听到了这样的话,表情还只是无动于衷。
但是若是仔细瞧过去,就会发现延善眉眼之间看似平静,不在乎,偏又带着几分猩红和自嘲。
不管是谁似乎都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延善会主动提出离婚,
“如果是因为钟铖铭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管是我还是你的父亲,都不希望看到你生活的不好。留在钟家,只要还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钟明牧的态度很坚决,他不希望延善和自己的儿子离婚,
延善沉默的时间里面已经意识到片刻前就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然后慢慢抬头,看着对面的钟父道,“我要离婚,不会改变。”
“阿善,”大哥钟温旸蹙起眉,
一直交叉着手表情无比轻松的钟铖铭站起身,拽起延善的手腕又微微转头对着自己的父亲道,“阿善近来与我有些矛盾,为了气我说些拐话,我只是当做玩笑话听听,您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延善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脸色似乎有些有些愤怒,又有些隐约的厌弃。瞪着钟铖铭,对他现在还想粉饰太平的态度很烦躁。
钟父接过管家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钟铖铭,你先放开阿善的手,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你们之间的那些争执不是小事了,”显然儿子钟铖铭的回答,他并不满意。
闻言,延善抬起目光直视父亲:“父亲,您所谓的争执,在我看来,已经日积月累的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和他结婚两年多,已经倦了,不管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我本来是准备在大哥订婚之后,再找个时间和您们说这件事,
但现在既然您和大哥都知道这件事了,我就直说了,我要离婚,和钟铖铭离婚。”
大哥钟温旸缓缓松开眉,闭上眼,知道这件事算是没有转机了,延善的脾气一向最好,只有这一次她竟然这么固执,这么强硬,这便是不会再改变主意的态度了。
“爸,您不是说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么?”延善的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也从容不迫:“在我爸爸去世之后,您说我就是您的孩子,不管我有什么要求都能提。”
她定定的望着钟父,仿佛在掂量和斟酌着词句,停顿了几秒再开口,声音清晰而和缓,却一字一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爸,我跟钟铖铭一起生活了两年多,这两年时间摧毁了我的所有信念和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我不想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算连看见他都会觉得喘不上来气……”
她顿了顿,继续一字一顿的道:“我已经请律师转交离婚协议书了,我不会要他或者钟家任何的财产,只要他在那上面签字就可以了,我没别的要求了,这辈子就提这一个要求,爸爸,您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延善的目光不带半点感情,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上去了,那么喜欢钟铖铭的她怎么会到这样心灰意冷的地步。
钟父也没想到延善和自己这个儿子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差到了这样的地步,咳了一声,
客厅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每个人都因为延善的话僵住了。
钟铖铭猛的站起身:“……喂!延善,你说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朝着她低低吼了一嗓子,
“钟铖铭!”钟父严厉呵斥道,“你什么态度!”
延善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抬起下巴,定定的看着钟铖铭,目光执拗,“我刚才说的难道还不清楚么,既然你没听懂,那我再重复一遍一周前已经和你说过的话,我说,钟铖铭,我们离婚吧。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延善每说一个字,钟铖铭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从我嫁给你开始,你带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压抑,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到玺园,你都没好脸色,就算是对一个陌生人,你都不会吝啬笑意,可你看着我的眼神都只有厌恶。
当我在报纸,周刊上看见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出双入对的照片,我还要安慰自己,你只是工作逢场作戏,可是,我又不是个傻子,逢场作戏需要一起在酒店一个房间过夜么,
钟铖铭,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样耻辱过,可是你带给我耻辱了。
嫁给你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这样,我觉得压抑,觉得不能呼吸,觉得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每一个明天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延善突然加重语气,表情是再难掩饰的厌恶,
“刚开始的一年多,我想时间久了你会看到我的,也会改变的,可是,我凭什么要一直像个傻子一样等你,我累了,也没有继续自欺欺人的想法了,”她忽然笑了一下,“—钟铖铭,归根结底,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们之间已经错误太多了,就到这里吧。”
钟铖铭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的盯着延善,
“父亲,您说只要钟家能做主的您都答应我。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想和他离婚,请您千万要说到做到。”
钟父钟明牧嘴唇动了动,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好,我会让他在离婚协议书签字的,”
延善点点头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她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钟家,直到走了大概几百米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连带着手心都在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