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我成语用错了,我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
宴饮还在继续,出于四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此次宴饮并未安排舞乐,气氛终究有些冷清。
然而,就算是寻常百姓的年节家宴之上,敬酒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看着在场的另外三人,苌离便铁了心地装傻充愣,让她给这三位敬酒,可谓是生不如死。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苌离还是被大长公主点了名。
李稷戏谑看着苌离不情不愿地起身,光看她的表情,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她这是上坟去的。罢了,还是放过她吧,李稷便扬声道:“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免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稷身上。
就连苌离都没想到,李稷居然会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至于其他人嘛,李秩问道:“没想到,陛下还知道这个。”
李稷大言不惭地道:“瞧二哥说的。再怎么说,苌离如今也是近臣,这样的事情朕自然应该知道。”
苌离感觉手中的琥珀杯快被捏碎了,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李稷几时当过好人了?!
自李稷开口之后,大长公主便未发一言,只是一直微笑看着这一幕。
李秩的目光在扫过苌离之后,又看向了李稷,“既然如此,那以茶代酒便是了。再怎么说也是正值年节,姑母待阿离视如己出,这么算的话,她叫我一声表兄也不是不可以。”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李秩在称呼上的变化。
苌离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李稷虽然神色未有变化,但他看向李秩的目光明显冷了几分。
大长公主恰到好处地开口了,“二郎说得极是,今日是家宴,不如把君臣之礼暂且放一放,陛下以为如何?”
李稷冰冷的目光仍停留李秩身上,口中说出的话却极是温和,“姑母说得是,今儿只论家礼。”
这是苌离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真的按这几位的说法,那自己就得唤李稷表兄,天底下想跟这一家子攀亲戚的到处都是,但绝不包括自己!
大长公主再次适时地开口道:“既然陛下也说只论家礼,阿离也该称陛下一声表兄才是。”
这一家子真是魑魅魍魉!苌离在心中怒道,而她心中主意已定。于是端起茶盏,缓缓向李稷走去,就在她慢慢屈膝向李稷行礼的同时,足下一软,茶盏也从手中跌落。
就在苌离向地上倒去之时,谁也没想到李稷居然起身一把托住了她,同时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你可真行。”
这样的小把戏被人当面拆穿,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如果能够重来,苌离宁愿乖乖去敬酒。然而李稷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做戏就做足,现在起来就是欺君了。”
此时,李稷一手扶在苌离腰间,一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虽然李稷是背对着另外两位,让他们看不到自己在说话,但这个姿势不管从任何位置看上去,都是相当暧昧的。
苌离十分清楚,自己是真晕还是假晕已经不重要了。这样一幕落在任何人眼里,那都是她与李稷有私情。于是她扶着李稷的臂膀站直了身子道:“多谢陛下,臣近来时常眩晕,您知道的。”
这女人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啊,李稷不禁失笑,但面上还是一脸关切地道:“前几日还跟你说,让你多休息来着。”然后又对在旁服侍的婢女道:“扶她下去休息。”
那两名侍婢偷偷看向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对这两人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李稷光明正大地掩护之下,苌离由两名侍婢的搀扶着脱离了苦海。
看着苌离离开后,李稷对刚才旁观的两人,道:“正值年节,却扫了姑母和二哥的兴致,我自罚一杯。”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气饮尽。
大长公主很是配合地道:“陛下言重了,阿离的身体最是要紧。”
李秩的语气颇为感慨,“臣也算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不曾想陛下竟会这般怜香惜玉,真是让臣大开眼界。”
李稷却朗笑道:“旁人说这话也就罢了,论起怜香惜玉我哪比得上二哥呢。二哥府中的美人在长安里也是数得上的。”
李秩笑得更加爽朗,“陛下这样说,倒让臣难为情了。谁让臣就这点爱好呢。”
“说起这个。”李稷看向大长公主道:“不知近来服侍姑母的人,姑母可满意?”
大长公主自然知道李稷问得是她府中的男宠,便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年纪大了,服侍的人贴心才是最要紧的。”
眼见姑侄三人其乐融融,仿佛方才的暗流涌动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等到宴饮结束时,苌离已经换上了自己衣服,出现在大长公主面前向她告辞。
此时,齐王已经回府了,然而李稷还没走。
大长公主当着李稷的面,对她一番嘘寒问暖,最后一句,“阿离既然身体不适,路上需得有人照应。陛下方才说要送你回去,我已让人备好了车。”
“多谢陛下关怀,臣现下已无碍了,不敢劳烦陛下。”苌离花了极大的力气,才用如此平静的语气把这话说出口的。明明都知道她方才是装的,然而所有人还要把戏演下去,尤其是李稷。
然而李稷对苌离告饶的眼神熟视无睹,立刻接口道:“我今日本来也无事,送你回去也花不了什么功夫。”
大长公主道:“阿离,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你也勿要再推辞,随陛下上车吧。”说罢对李稷施过一礼之后,直接走人了。
苌离连忙抓住这个机会道:“既然大长公主都回去了,不如陛下直接回宫好了。”
“上车。”李稷丢下一句,在踏上马车时,又回过身补上一句,“此乃诏令。”
苌离觉得自己现在看向李稷背影的眼神一定带着几分怨毒。然而他终究是君上,自己是臣子,除了硬着头皮上车,她别无他法。
上车之后,君臣二人仍旧与之前一样,挑最远的距离坐着。
对于苌离的一言不发,李稷笑了笑,而他却是有话说的,“敬个酒而已,你可倒好,装晕这种昏招都能拿出来。怎么着?我若不出面你是不是还打算晕在地上。”
“臣是打算这么做来着。”苌离道。
“说你这是昏招,你还不服气是吧?”李稷的心情是出奇的好,“齐王现在看上你,根本是在向姑母示好,此事你是清楚的。你当着他的面晕在地上,你这跟投怀送抱有何区别?”
这是苌离完全忽略掉的事情,自己真要晕在那里,李稷可以不管,但齐王是视而不见的。
“让陛下费心了。”苌离的态度诚恳不少。
李稷又道:“散场之后,我还帮你把人打发走了。这么大的人情,你预备如何谢我?”
苌离面不改色地道:“陛下也说这是人情,不是恩典。臣以为此事就不必谢了。”
“为何啊?”李稷笑着问道。
“您从一开始就是在用臣的清誉,去探大长公主的底细。臣是不打算嫁人,对自己的清誉是没那么在意。可臣的清誉的的确确是您一手毁了的,所以今日之事您与臣是互不相欠。”苌离说的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