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敬罗衣后敬人(1 / 1)

赵洹惊觉失态,连忙掩面轻咳几声,遮掩过去。然而他刚才的反常神色,太后早已尽收眼底,她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这一眼,让萧月眠一下看透了姑母将这件旧衣送给姜宝林的真正目的:

——姑母是在试探,试探儿子对她这位故去的侄女是否留情。

可是萧月眠不懂,至少在旁人眼中,贺兰明月这个人已经死了,用死人去撩拨活人的情绪,姑母这样的试探有何目的呢?

她虽然看不懂姑母的真正目的,但她料想姑母一定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为一向理智有分寸的赵洹,竟然破格让位份低微的姜宝林坐在他身边,一同接受阖宫的跪拜。

对姜宝林来说,能拥有一次与皇后比肩的风光,那该是多大的殊荣。

连萧月眠自己都没想到,她前世的一件旧衣,竟能惹得赵洹如此失态。此情此景,赵洹之举,倒真成了“先敬罗衣后敬人”了,她越发看不透,赵洹对贺兰明月的这份情谊,到底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还是暗藏真心……

姜宝林坐在赵洹身边,自有伺候圣驾的宫婢忙前忙后,反倒用不上萧月眠了,她也乐得清闲,趁众人不注意,悄悄从清瑶台后殿溜出去。

这些换汤不换药的歌舞,她上辈子就看够了,说来她还真佩服赵洹,明明是一样的歌舞,他是怎么做到百看不厌的呢?

她以为自己溜走神不知鬼不觉,可坐在太后身边的贺兰朗早就注意到她,见她悄然离席,连忙和太后请辞,紧随着她而去。

萧月眠刚踏出清瑶台,便听得清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道:“萧姑娘,且慢。”

她脚步一顿,转身见贺兰朗快步追上她,莞尔一笑,问:“贺兰大人不在殿里陪着皇上太后,来清瑶台外做什么?”

“里面逢迎之人太多,人人都忙着陪皇伴驾,自然不差我一个。”贺兰朗答,然后反问她:“倒是你,冒然从里面偷跑出来,也不怕皇上怪罪?”

“我一个小小宫婢,就算被抓到错处,也不劳皇帝亲自责罚。”

顿了顿,又给自己找补道:“总而言之呀,皇上忙得很,没时间管咱们这种闲人。”

贺兰朗被她此言逗得忍俊不禁,半晌,方定了定神儿,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夜深如墨色,清瑶台上一轮圆月,月光下少女的脸如纯白的玉石一般无暇,他不觉又怔怔的失了神,喃喃道:“像,还真是像。”

“像什么?”萧月眠隐约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却明知故问。

“太后说姜宝林像极了明月的性子,所以将那件衣裳赐给她,可我觉得不然。”贺兰朗淡淡道:“我倒觉得,比起姜宝林,萧姑娘更像我那个妹妹。”

“能和先皇后有几分相似,是奴婢的福分。”萧月眠坦然应下贺兰朗的话,含笑问道:“只是不知,先皇后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贺兰朗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径自越过萧月眠,走到清瑶台外汉白玉的栏杆旁,望着不远处一片湖,思衬良久,道:“我妹妹她……”

——“贺兰大人匆忙离席,寡人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

说话的是赵洹。

他脸色极差,活阎王似的戳在那儿,一时间场面极度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月眠和贺兰朗是被他当场捉奸。

萧月眠被他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察觉他只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连忙转过身匆匆行礼,问安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赵洹一句话堵回去:“小小宫婢而已,谁许你这样偷懒的?”

贺兰朗方欲开口为她辩解,听赵洹又道:“寡人有言在先,朝臣不得染指后宫女眷,贺兰大人是不是清高惯了,如今竟能视圣谕如无物?”

“臣,知罪。”贺兰朗神色微变,躬身谢罪道。

赵洹的语气这才稍稍和缓些,再一开口,仍是醋意十足,“既然知错,那贺兰大人还是早些回去陪太后吧。”

贺兰朗未加争辩,只是颇为无奈的朝萧月眠略一颔首,又深深看了赵洹一眼,然后跨步而去。

见贺兰朗离开,赵洹这才心满意足的转头看向萧月眠,夸赞道:“不愧是寡人的眼光,你这身衣裳,配这发簪,当真赏心悦目。”

赵洹反复无常的态度,让萧月眠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中秋之夜,好不容易和哥哥团聚片刻,又被他刻意搅散,一时心头又气又恼,忍不住回怼他道:“陛下应当分清主次,是奴婢长的漂亮,所以衬得衣裳和发簪赏心悦目。”

她这样针锋相对的态度,赵洹也不恼,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接着说:“萧月眠,你为何不怕寡人呢?”

“怕什么?怕陛下责罚吗?”她道:“再大的惩罚也不过一死,偏偏我是个不怕死的人。”

“是啊,”赵洹仍是笑,接着道:“寡人差点忘了,你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怕死。”

她心头一震,很快反应过来赵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指萧月眠这个身体,而非贺兰明月这个灵魂,便追问他:“皇上真的相信人能死而复生?”

“从前不信,但是自从见了你,寡人便觉得,世界之大,也许真的无奇不有。”

赵洹说着,一步步走近她,萧月眠则连连后退,直到他将她抵在汉白玉栏杆上,背对着高台上的凉风,她退无可退,只得迫使自己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眸。

那样的眼神,如同刀剑般刺穿了她这副肉身,恍然间她甚至怀疑赵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犹疑着问他:“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玩味的看着她,唇角微勾。

“寡人对你的心意,不信你不懂。”他说着,伸手抚在她发间的玉簪上,然后一字一顿道:“萧月眠,你真是太奇怪了,奇怪的让寡人忍不住感兴趣,奇怪的让寡人想不注意你都难。”

“你起初明明那么期待入选,寡人也愿意成全你,自今日起,做我独一无二的俪妃,不好么?”

酒气喷薄在她颈间,他将唇贴在她耳边,认真的问她。

“俪妃?哪个俪?”她一本正经的问。

“伉俪情深,相伴相知。”他答。

萧月眠却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赵洹,冷笑着反问他:“伉俪情深,皇上是要与我结为伉俪吗?”

闻言,赵洹抚摸她发簪的手蓦然一僵,紧接着,连目光都冰冷几分,竟是不可思议的反问:“你不愿意?”

“能与陛下结为伉俪,奴婢三生有幸。”萧月眠故意嘲弄他,讽刺道:“可是上一个与陛下结为伉俪的人,她的下场如何?”

“原来陛下您对先皇后一往情深,只是一场演给别人看的好戏。”

他若是心里真装着贺兰明月,如何会与萧月眠伉俪情深?什么醉酒,什么旧衣,统统是一场假戏。一场他自欺欺人,抵消心中罪恶感的戏!

此刻,她的鄙夷,她的愤恨,化作像刀子一样的话语,以剔骨剜心之势掷向他,“即便您是皇帝又如何,迟来的深情贱如粪土,连活人都不屑一顾,更何况一个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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