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雀二十一岁的年岁里，最尴尬的时期。
要说第二尴尬嘛，应该是那天喝醉后在余北跃面前发酒疯；而第一尴尬，就是此刻，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裤子上的生理期痕迹。
很凑巧，这两个社死时刻都被余北跃看见了呢。
她最近也是被余北跃迷了心，雌性激素飙升，生理期居然提前了。
“跃哥，你干嘛？”沙尔看着余北跃的动作一脸迷惑。
余北跃也有些无措，一下站起来，挡在她身后。
“那什么……我也去趟厕所。”
说完就推着许雀往外面走。
桌子上的人看着两人静默了，良久，沙尔才慢慢问出了众人的疑问。
“他们俩……是上一个厕所的吗？”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店里人潮涌动热气轰天，无数男人闹着吼着，抄着酒瓶在诉说友情岁月。
余北跃护送着许雀到了厕所门口，然后才低声：“你去吧，我去叫你朋友来，你在里面等一下。”
他转身就走，许雀又一把拉住他的衣服。
“？”
“给你添麻烦了。”
余北跃看着她的脸色有点白，只摇摇头，轻轻拉开她的手：“哪儿的话，你快进去吧，我站在这儿也不像话。”
许雀点点头：“虽然只是女生正常的生理期，没什么可遮掩的，但这个状况，还是谢谢你替我解围。”
女生意想不到的坦然，余北跃轻笑了笑，伸手让她赶紧进去，然后才离开。
刚走出几步碰到服务员，他连忙叫住。
“你好，麻烦问一下女生生理期到了可以吃点什么补气血的？有什么帮我上一份到五号桌。”
在厕所叹了第五口气的时候，许雀听到了林潇潇的声音。
“在这儿。”
“哎哟你在这儿啊，来东西在这儿，赶紧换。”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许雀低声问林潇潇余北跃是怎么说的。
“哈哈真的绝了，他点了那个吉他小姐姐过来唱歌，然后那个小姐姐在我身边悄悄告诉我的，我才立马跑出去给你买的。”
得体又聪明，许雀心里又是一阵荡漾，像是飘在云中。
回席坐下，刚刚还在嗨聊的众人一下冷下来了，全都低头吃肉，仿佛做错什么事一样。
其实刚刚三人的情景大家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加上许雀还换了条裤子，这还不知道就离谱了。
许雀喝了口红枣银耳汤，然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就是生理期来了而已，你们不用这样。”
众人：“……好嘞。”
酒饱饭足之后，众人出门回校。
夜幕低垂虫鸣叫，天空飞过闪着灯的飞机，留下一溜烟黄色的灯线。
男生勾肩搭背地唱起了歌，歌声五音不全却情真意切。
这首歌许雀听过，是beyond的《海阔天空》。
两个女生走在后面，林潇潇心情极好，低声问她：“雀，你说实话，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吗？太突然了吧。”
许雀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前面人停了下来，余北跃转头看了眼两人，然后点了点其他人，示意他们等一下。
四个男生并排，许雀却只看得见他。
“嗯，喜欢，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在他面前出了丑，所以会格外在意他，但现在我觉得……”
许雀笑，却不再说话。
会礼貌而真诚地笑，也热爱阳光的运动，最关键的是，还会为生活一切浪漫的事物停下脚步，正因为他这样温柔浪漫，所以喜欢。
“下次，我要送他一个浪漫的礼物。”
然而那之后的几天，许雀和林潇潇倒是经常和郑才格待在一起，实验室六点关门，三人经常是待到最后一秒才被赶出去。
食堂，三人用餐中。
“我刚看到老师已经给我们回复了，我们的方案通过了，就是设计可以再精进一点。”
林潇潇挑着碗里的蒜，看着邮箱回复道。
许雀没什么表情：“艺术这方面我是一窍不通，你们俩琢磨吧，我先把我自己的完成了再说”
郑才格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有些许疑惑：“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了，很快就是培养基的正式制作了，咱们得加快速度。”
林潇潇也抬头，一脸正气：“上一届培养皿“作”画大赛我们是银奖，这次怎么也得是金奖吧！“
谁知这一番誓言说完，两人都吃不下了，许雀干脆丢掉筷子：“走，回实验室继续采集菌株。”
郑才格：“好。”
林潇潇：“我的麻辣烫才吃了第二口……”
实验室里。
几人用热带念珠菌作白色云朵，金黄色葡萄球菌做橘色夕阳，加上其他细菌的颜色，勾勒出了一副夕阳沙滩图，好不惬意。
当然，参赛作品不止准备一副，许雀戴着护目镜，仔细在纯化培养基上作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过了几天，净置完毕，许雀看着自己的作品，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真要去？”林潇潇凑过来。
“当然，而且是现在就去。”许雀从冰箱里拿出培养皿，抬脚就走。
这样的好戏林潇潇可不忍心错过，一个箭步跟了上去：“去篮球馆，我听说他们这一场轮到和电子技术学院打了。”
“行。”
许雀答应着，脚下步子更快。
谁知刚到球馆就听见一阵争吵声，两个球队也围在了一起，不像在打球。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你们外院男生就是绣花枕头，没看我们把你们杀得多惨吗？”
一个穿着黑色球衣的男生声音尖利，话里话外全是嘲讽。
他的对面就站着余北跃和沙尔，两人同样脸色铁青。
许雀冷着脸，看到了比分牌，68—30，看来这次外院输得有点惨。
围在外围的各院拉拉队也毫不逊色，叽叽喳喳吵起来。
余北跃声音似坠入冰窖：“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放屁！你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全场你拿了有到十分吗？”
沙尔气得冒烟，干脆直接飙脏话。
黑色球衣也被激怒，龇牙咧嘴：“草！你一个体院的瞎掺和什么？滚！”
一个篮球直接飞过来，沙尔眼睛一瞪，迅速蹲了下去，躲过了这一球，得意地做鬼脸。
谁知那球还是咚的一声，命运之球直击到了站在沙尔身后的林潇潇。
林潇潇：“……我招谁惹谁了？”
“潇潇！”旁边的许雀惊叫出声，赶紧蹲下去查看倒地的背锅侠。
林潇潇的额头反应很快，立马红肿一片，待会儿恐怕就要成老寿星了。
“草！你有病吧！”沙尔跳起来。
许雀拉起林潇潇，眼神突然就凌厉起来
许雀这个人，其他的都好说，但是欺负她朋友，就是在她的雷区上蹦迪。
她把培养皿放到林潇潇手上，撸了撸袖子，正要走上前。
一直沉默的余北跃却动作更快，直接走到了许雀面前，完全挡住她的视线。
他似乎还在轻笑，语气却是少见的轻佻：“这件事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许雀你让开，让我们两个单独解决。”
许雀仰头看他，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往后退。
那黑色球衣本身针对的就是余北跃，明明自己赢的球，一群人却为他这个学外语的小白脸加油，让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可说实话，余北跃虽然没赢得比赛，但意外地在球场上表现得很不错。
与他单独对阵一次，也不错。
“行！够胆量！你说怎么比？我俩再打一场？”
余北跃拿起了刚刚那球，轻轻摸了摸，然后才抬眼，语气清淡。
“就这样……”
他单手一扔，球已经飞了出去，这一球力量绝对不小，旁边的人只能感觉猎猎疾风，刮得人脸生疼。
“咚！”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黑色球衣直接被击倒在地，往后退了快一米。
整个篮球馆一下安静下来，大家都傻了，只能听见篮球在地上弹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荡出回声。
“余北跃我草你大爷！”受害者坐在地上怒吼一声。
余北跃站在原地，拍了拍手，只压着嗓子回了一个字，掷地有声。
“来！”
第二天沙尔带林潇潇去消肿的时候，非拉着余北跃一起。
许雀当然也在，四个人从医务室出来，突然都默契地一言不发，不知说什么好。
“哎哟哎哟，我的头还有点痛，沙尔你再带我回去看看。”林潇潇开始装。
“诶好好好，走走走。”沙尔继续打配合。
两人转身离开的步伐之快，许雀还没看清楚方向就已经找不到人了。
正巧一阵寒风吹过，头顶的樟树落下一阵树叶雨。
余北跃抬起头来，伸手接住几片叶子。
许雀也抬头望去，她看见男生的发丝被风吹得飘扬，软得像绒毛。
“余北跃，我搞不明白。”
“什么？”
“昨天那个暴烈发球的人，和现在这个接树叶的人，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你？”
她话问出来，余北跃却笑了，随手揣了片叶子到兜里：“昨天的我不是已经受到警告处分了吗？”
许雀走在道路边沿，踩着脚下的树叶：“算了我也不管了，反正我说过要给你送浪漫的礼物就一定要送的，也顾不上你到底喜不喜欢了。”
“？”
许雀掏出那个培养皿，递到了余北跃手里，语气里却有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期待。
“是我花了好几天做的，爱心培养皿，还有你的名字。”
手掌里躺着一个培养皿，培养基上显现出一个红色的大爱心，爱心里用黑色写着一个加粗的“跃”字。
看着这个“浪漫”的礼物，余北跃突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个培养皿的审美就像老一辈的牡丹茶缸，漂亮……又朴实。
他低声笑了笑，又拿着培养皿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怎么样？你喜欢吗？”许雀忍不住凑近了些，垫着脚问他。
“许雀，你表达浪漫的方式……”余北跃“嘶”了一声，思索一阵，“真是出乎人意料。”
“你不喜欢？”许雀听了出来，眉头不自觉皱起。
余北跃连忙摇头：“没有……”
话没说完，只听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和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让开让开，要刹不住了！”
许雀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将自己轻轻一拉，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自己就和余北跃换了个方向站着。
冒失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与两人擦肩而过。
只不过两人谁都没听见他的道歉。
许雀的眼睛就在眼前，她的眸子像一汪春水，盈盈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余北跃下意识地收回了眼神，刚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听眼前人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余北跃，你是不是讨厌我？我的礼物……”
男生一愣，才发现自己右手拿着的培养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甩了出去，竟然掉到了边沿下的树丛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许雀已经从他怀里出来，神色漠然，径直往树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