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催婚(1 / 1)

纯金镂空雕莲花的熏炉里,焚着安神香,青烟袅袅。

李宥将两个大迎枕放在太后背后,让她靠着坐舒服些,再替她掖好被子,关切地问:“阿娘,听洪嬷嬷说您昨晚没睡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七郎,我的心病,你不是不晓得。今儿个,我便明说了,你已二十有一,再过几个月便二十有二,这样一年拖一年,可别我重孙子都抱上了,还没抱到你给生的孙儿。”

又是催结婚生孩子。

李宥不胜其烦,神情却始终保持平静,笑答:“阿娘,有四兄生的那么多孩子,还不够您含饴弄孙么?”

“七郎,民间有句俗语,爷奶疼长孙,父母爱幼儿,你是幺儿,我与你父亲最为疼爱你,从你出生到现在从不曾勉强你做什么,养成了你随意的性子。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婚不嫁,天下岂不要乱套了?”

“阿娘,哪有您说得那样严重?”李宥试图敷衍过去。

太后正色道:“七郎,这一夜我想了许多,便跟你提前打个招呼。借着四郎大赦天下的好时候,我会跟四郎提一嘴,加封十岁以上的皇子和公主,给你和大孙子赐婚。”

赐婚!

赐婚也来得太突然了!

好在,赐婚敕旨还未下,一切皆有变数。

李宥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眉心微拧,用温润如玉的嗓音揶揄:“阿娘,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打算当新妇?”

“辅国大将军嫡幺女,现年十六,文韬武略,有人中女诸葛之称,相貌也是拔尖的,配你何如?”

辅国大将军杨忠祎乃是太后之弟,他的嫡幺女杨映兰,与李宥便是表兄妹。因太后时常叫杨映兰陪伴左右,还曾给李宥当过伴读,在太后看来两人是青梅竹马,来个亲上加亲,一则能笼络杨氏一族继续为李姓天下卖命,二则也是保住杨氏的荣华富贵。

然而,在李宥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阿娘,我与表妹太熟了,从无男女之情,娶她进门,岂不怪哉?”

太后脸沉下来,“及冠之前,你就说要自己挑称心如意的新妇,我也没拦你。年年上元节、上巳节你都出去玩,怎还没看对眼的?”

“阿娘,你不也常说世上配得上我的小娘子极少?既是少之又少,每次上元节、上巳节,我委实看过不少小娘子,都没有动心的,兴许再过个两三年,我就能找到合意的。”李宥打马虎眼,遮掩过去。

太后眉头紧皱,“还要再过两三年?我近来身子越发不好了,能不能熬到你结婚生子还不晓得呢!”

“阿娘,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一大清早的,甭说这种丧气话,叫我听着难受,心里堵得慌。”

“你早些娶妻生子,我就不给你添堵了。”

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开结婚生子这四个字!

如此下去,只怕再讲一两个时辰还是这些事,可怜外头还跪着个人呢!

李宥不想继续谈论自己的婚姻大事,直接重起话头,“阿娘,外头跪着的女子,所犯何事?”

太后哎呀一声,忙唤洪嬷嬷进暖阁,交代道:“你快叫她起来,让她回去就在房里呆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太后娘娘,那要派人看着么?”

“派几个,别大张旗鼓的。”

太后罚穆与棠跪完,便是禁足,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大的惩罚,可她是那样要强的性子,只怕比受刑还难过。

“七郎,说起她,宫里都传你跟大孙子对她青眼有加,是也不是?”

李宥的目光往别处看,温声回话:“阿娘,我只是看不惯大郎欺负她而已。”

“宫里欺负人的事情多得是,我咋没见你管过旁的人?”

太后不假思索地质问,心里已然明白:大孙子对穆与棠只是存了调戏占有的心思,就像外头的纨绔子弟看上美人就想据为己有;可自己生的亲儿子嘴上说着无谓地话,实际上已在不经意间喜欢上她了,不敢承认罢了。

看似平静的后宫,已经酝酿着一波腥风血雨!

“阿娘,您……”

太后打断李宥将要辩驳的话,“七郎,我累了,想睡个回笼觉。”

“阿娘,那您好生休息。”

李宥退出暖阁,转身往正殿外走,恰见外头的空地上一群人围着穆与棠。

“穆司酝,太后娘娘格外开恩,你跪安就可以起来了。”洪嬷嬷刚传完太后的话,催促道。

一听到跪安起来四个字,浑身发热昏昏沉沉的穆与棠,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忽然,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整个人像青蛙蹲一样伏在地上,没法动弹。

“穆司酝,起来,老身送你回去。”洪嬷嬷讲完这话,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磕个头而已,怎么好一会子都没抬起头来?李宥意识到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人堆里,怒道:“都起开!”

内侍宫女们被呵斥,赶忙让路。

李宥弯下身,这才看清她出了一身大汗,膝下擦破了皮,有两滩血迹,再摸一下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去请女医!”

李宥丢下这句话,左手按着穆与棠的后背,右手轻微地把她的头弄起来,等上半身翻转过来,他再打横抱在怀里,疾步而行,命人前面带路。

剩下的宫女不知所措,有个机灵的问:“洪嬷嬷,瑞亲王命人去请女医,只是穆司酝仅六品女官,本没资格由女医诊治。依您看,要不要去请女医呢?”

“此事老身也拿不了主意,只能去问太后娘娘的意思,你们留几个人等着,剩下的都跟去。”

于是,八位宫女匆忙跟上。

这时,天已大亮,往来走动的宫女内侍们极多,一看瑞亲王抱着个女人,当面都不敢多看,恭恭敬敬地见了礼,等一堆人走过去,再在背后议论。

“瑞亲王一大早抱的人是谁?”

“瞧那小娘子的打扮,该是宫里的女官,只是不认得在哪一处当差?”

李宥听见那些人议论纷纷,也毫不在意,只担心她病得厉害,枉送性命,脚下步子拿得飞快,宫女内侍们小跑才跟得上。

走了一段路,李宥丝毫不觉得累,但嫌路途太远,便问:“还有多久到?”

“过了前面的门,就是前面尚食局内院。”

乍一听没多远的路,李宥抱着轻飘飘的穆与棠一步步地走却不近,恨不得学一身飞檐走壁的轻功才好!

“瑞亲王,还有一射之地就到了。”

“穆司酝独住一间房,应该就是这间。”

宫女找人来开了房门锁,李宥将穆与棠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这才看清楚她脸色苍白,嘴唇干得起皮发紫,双膝外头的圆领袍擦破了两个洞,被殷红的血迹浸透。

还有,原本她的双手纤长秀美,此刻却红肿青紫,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跪了一夜,伤成这副模样!

李宥眸里闪着寒光,恨不能立刻将她带离宫里这是非之地!

“女医还没来?快去催!”

两位宫女领命离去,剩下的宫女们晓得应该先给穆司酝擦个澡,换身柔软的里衣,卧床睡着才舒服,便是诊治也方便。可是,瑞亲王是外男,又对她如此着急,太后才罚过她,她们便不敢有任何动作。

“穆司酝,你终于回来了!瞧我给你拿的什么好东西?”

苏荷见穆与棠的房门开着,瞅着那么多人也不怕,照常说话,可一进房,对上瑞亲王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拎着食盒的手不禁打哆嗦,“瑞亲王,臣不知您在房里,冒昧了。”

“你是谁?”李宥蹙眉问。

“臣是尚寝局司苑房的掌苑,别人都唤臣苏掌苑。臣与穆司酝情同金兰姐妹,晓得她昨晚跪了一夜,又累又饿,特花了点银子叫司膳房独做了几样粥点,给她送来了。既然瑞亲王在这儿,臣还有旁的事,先走了。”

“你别走!”李宥不放心把穆与棠交给别人管,便吩咐苏荷道:“你把食盒放下,去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洗。”

话毕,李宥铁青着脸出了门,亲自去过问女医为何迟迟不来的事。

苏荷瞥了一眼床上的穆与棠像死过一回的人,不由得分外心痛,搁下食盒,从六脚脸盆架上拿了脸盆和手巾,含泪兑了一盆温水,再闩紧房门,开始洗脸擦身子。

热乎乎的手巾在脸上抹来抹去,带走了粘腻感,穆与棠隐约有了意识,却睁不开眼,哑着嗓子喊要水。

“阿棠,我这就给你倒水。”

苏荷把湿手巾丢进铜盆里,走到桌边倒了茶,想起晕倒的人可能有些饿得体力不支,便从食盒里拿了一块桂花糕,再端着茶水,打算喂一口水再喂一口糕点。

可是,穆与棠还没醒转过来,无法坐起,更没办法照常吃东西。

“瞧我笨的!”

苏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搬来一个圆杌子放在床头,将茶水和桂花糕放下,再将穆与棠拉着半坐起来,把她圈在怀里,让她能借力倚靠。

“阿棠,乖乖张嘴,吃了甜食,心里就不苦了。”

穆与棠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凭着本能张嘴喝水吃糕点。

“阿棠,你真乖,像你这么好看又心善的人,那些人怎么忍心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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