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周围的厉鬼顿时沸腾了,他们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攒动着将吴何有团团包围,一些急性子的恶鬼,已是露出青面獠牙之相,按捺不住地朝他伸出苍白手掌。“哧!”
蓝白色的光剑一晃而过,数只鬼爪应声截断,伤口处光滑无匹,又凭空燃起焰火,迅速蔓延至那几个僭越厉鬼的全身,俄顷间将他们烧成灰烬。吴何有也不客气,奔行之间,砍瓜切菜似的,把挡在他身前的所有厉鬼横扫一空,一时间,蓝色光剑划出层层叠叠的流光轨迹,厉鬼们化作团团火焰乍起乍灭,戏台周边顿时延伸出一条焰火之道。剩余的厉鬼们眼见情况不妙,立马作鸟兽散,他们作为魂体,虽不惧普通的物理攻击,可也被各种气机克制,比如血煞刀兵,浩然正气,烈阳之光。那少年手中持着的不知是何物事,竟具有炽盛到足以使他们触之即燃的烈光,由不得他们不畏惧。厉鬼们退去了,戏台上的几个鬼戏子反而抄起纸作的刀枪,跳下台子,领着戏班的诸鬼,气势汹汹地杀向吴何有。鬼戏班的厉鬼跟其余厉鬼不同,普通的厉鬼看着人模人样,像是个活人,实际上却是无根浮萍,魂体连个承载物都没有。而鬼戏班的厉鬼,虽然看着像是纸人,可却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只不过这“血肉”换成了“纸片”。但这也足以使鬼戏班的厉鬼摆脱各种气机的掣肘,而这,也正是他们敢于围杀吴何有的底气。他们和“食鬼”,“饮鬼”,“猖鬼”一样,属于厉鬼中更高等的存在,区区凡人,即便拿着自以为的“神兵”,也仍旧只是待宰的猪猡。后方不远处,“饮鬼”喜闻乐见地看着鬼戏班发起冲锋,他啐了一口:“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饮鬼”竟是一句话也不曾提醒,仅是在后方老神在在地作壁上观。一旁的鬼厨徐胖眼观鼻鼻观心,半个字也不敢说,他生怕自己开口之后,惹恼了身边的“饮鬼”,被其命令着上前当炮灰。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是这些戏子自己撞枪口上了,和他徐胖子无关,谁叫他们一天天趾高气昂的,盲目自大之鬼,活该自寻死路。就在鬼厨徐胖暗自打着小九九的时候,吴何有与鬼戏班的碰撞也一触即发。“锵!”
武生打扮的鬼戏子持着一杆纸枪从侧腰处捅向吴何有,吴何有转身躲开,那纸枪猛地扎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铁石交击的脆响。另一个武旦做派的女鬼,拎着把纸刀,趁机扑砍向吴何有,刀势凶猛,掀起一阵阴风。吴何有欺身上前,避过后背一个鬼戏子递来的纸叉,同时,等离子剑上撩,蓝色光剑再次展现出它的可怖之处,其光刃所过之处,极致的光热爆发,武旦女鬼自中间一分为二,刹那间化作焰火升腾,恍若绚烂的烟花,转瞬即逝。“不!怎么可能!你凭什么伤到我等!”
武生打扮的鬼戏子厉声道:“你个肉畜,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他手中纸枪如毒龙般探出,枪抖连环,“唰唰唰”地攻向吴何有。而吴何有的应对更是简单直接,蓝白光剑一圈,把捅向他的所有纸兵截断,再一圈,将数个来不及后撤的戏班厉鬼拦腰斩开——其中就包括那个猛攻上来的武生厉鬼,戏台边又一次燃起数团焰火。吴何有不再理会这群“纸人”,毫不犹豫地穿过戏台,往前方路口跑去,剩余的戏班厉鬼,竟是无一鬼敢上前阻拦。然而,这边闹出的动静,早已吸引了附近几条街道的其他厉鬼,衣冠楚楚的厉鬼们蜂拥而至,很快便将十字路口围得水泄不通。先前作鸟兽散的厉鬼见此刻“鬼”多势众,再次聚拢起来,不过,刚刚的前车之鉴,让他们很是吃了个教训,这回都学乖了,老老实实地混在鬼群角落,到时候跑路也方便。吴何有本准备再杀出一条血路,却不料,后方天空突然飞来一青一金两道流光,正是中年文士所画的牵机符与玄晖符。牵机符带着湛湛青光,在吴何有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倏地冲入其眉心,一股福至心灵的奇妙感觉瞬间出现在他心头。“向左转”,没来由的,他的心底突兀地冒出这个想法,就好似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往左边跑才有生路。吴何有略一犹豫,这青色流光来得过于莫名其妙,他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无端升起的第六感。他这边正思考着,后面赶来的厉鬼却没那么好的耐心,他们都不晓得吴何有手中等离子剑的厉害,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将眼前肥美的“羔羊”吞下肚子。厉鬼们张牙舞爪,蠢蠢欲动,而金光灿灿的玄晖符也于此刻化作大日,逸散出璀璨的烈光,照耀得四周犹如白昼,那些人模人样的厉鬼仿佛被拉到太阳底下暴晒的鱼,一个个皮肤干枯开裂,显出面目狰狞的死相。丝丝缕缕的黑气自他们身上升起,他们哀嚎着,恸哭着,咒怨着,再无半点人样。极其像人的普通厉鬼倍受折磨,折纸为躯的戏班厉鬼倒是毫发无伤。眼见围拢的厉鬼们被金色流光发出的烈芒灼伤,吴何有当机立断地选择相信这两道来历不明地虹光。他转身朝着左边狂奔,宛如惶惶大日的玄晖符紧随其后,衣冠楚楚的厉鬼纷纷退避,送瘟神似的,巴不得吴何有赶紧离开,再这么灼烧片刻,他们全都得烟消云散。戏班的纸人厉鬼也不敢在这时候捋吴何有虎须,他就好似背着轮小太阳的神明,所到之地,阴影处的黑暗如潮水褪去,大红灯笼的血光被取而代之,烈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向左转”,穿过一条街道后,“再向右转”,接着经过两条长街,“又向右转”,就这么按照脑中酷似第六感的指示,顶着一轮对厉鬼而言堪称大杀器的“小太阳”,吴何有畅通无阻地七绕八拐之后,终是抵达了一片宽阔的广场。这处广场与西城别的地方不同,在这里没有人模人样的厉鬼,有的只是一队穿着纸甲,握着纸枪的“纸人”,除此之外,在广场的另一边,影影绰绰地可见零零散散的人影,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赫然是几个衣衫残破,面黄肌瘦的游民。广场最外围,吴何有手持蓝白色光剑,背托金色烈阳,义无反顾地朝着“纸人”兵甲们疾冲而去。没什么好说的,手底下见真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