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可秀对张茶说道：“与你没有关系。说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可能永远也见不到秋风剑和这块玉佩了，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下落。”
岳可秀从玉佩里拿出一大块兽皮，然后把玉佩收了起来。“秋风剑你拿着，玉佩我收起来。”
凌怀玉默默把秋风剑收好，算是同意了岳可秀的建议。“张茶，你是不是很好奇，玉佩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我现在告诉你，玉佩里除了这块兽皮，什么都没有。”
张茶有点糊涂了。就算他自己的储物空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挺多的。不说别的，出门在外，总要备着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吧。李凤池当年出发的时候，储物空间里应该不止一块兽皮。这个情况，凌怀玉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失态。张茶之前，应该没有人或妖兽进过李凤池最后所在的山洞。要不然不会把秋风剑、玉佩和玄妖丹还留在原地。唯一的可能就是，玉佩里的东西是李凤池自己处理的。他为什么会清空自己的储物空间，又为什么会留下这块兽皮？张茶不由地把目光投向岳可秀拿出来的兽皮。岳可秀似乎看出了张茶的心思，把叠在一起的兽皮，轻轻地翻开来，铺好。兽皮很大，是一整张，没有拼接的痕迹。兽皮上描绘了不少线条和图案，看上去像是一张地图。凌怀玉指着兽皮上一个地方说道：“这里是皋山。”
张茶看了过去，兽皮上的线条比较简单，不是很容易看得懂。凌怀玉解释道：“这是南方丛林的地图。我们当年花了几十年的时候，几乎走遍了南方丛林的山山水水，才绘制成这样一张地图。”
听到此处，张茶不由地对这么简陋的地图肃然起敬。凌怀玉又指着另外一个地方说道：“根据青乔的描述，历山应该在这个位置。”
张茶对南方丛林了解不多。不过有了皋山和历山两个地点作为参考，他倒是对这张地图，有了一个笼统的概念。张茶知道凌怀玉她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他对比着皋山与历山之间的距离，然后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地图的边缘才停下来。“我大概是在这个位置，发现秋风剑和玉佩的。”
凌怀玉和岳可秀都凑过来，用手指点在上面，求证道：“就是这里？”
张茶反复比划了几下，确认道：“应该就在这个位置附近。当时离开了历山，我就是一直向南走的。”
凌怀玉和岳可秀两人久久地盯着地图上那块区域，似乎要把它刻在心里。“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了半响之后，岳可秀先开口询问凌怀玉。凌怀玉盯着地图，说道：“知道了具体的下落，我也心安了一些。听张茶讲，那个山洞比较隐秘，两百多年来都没有被打扰过。我的想法是，暂时不要打扰他，还是让他享受享受宁静吧。”
“当年他能往南走上万里，如果往北走的话，岂不是更容易，也更安全。为什么他宁可往妖兽横行的南方去，也不回人族这里？为什么他的储物空间里除了地图以外，空空如也？为什么妖兽要散布与他同归于尽的谣言？这些都是为什么？”
岳可秀现在满脑子都是问题，却找不到一个答案。凌怀玉看着神色激动的岳可秀，叹息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靠我们慢慢寻找。这些事情不弄清楚，就算是把他接回来，也无处安放。我们两百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比起把他接回来，我觉得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岳可秀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我岳可秀不再是两百多年前的岳可秀了。我相信你凌怀玉也不会是两百多年前的凌怀玉。”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跟两百年前，还是一样的。要不然瞿盛佑岂能如此大方，任我离开。但是，我自己清楚，终究是不同了。”
“是啊。我们该为自己而活了。”
张茶有些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也看不懂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张茶听到的信息，都讲凌怀玉和岳可秀是死对头。可现在看这个样子，她们之间完全没有敌对的情绪，倒有点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当年也是身不由己。“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张茶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不说两位仙人一直以来的关照，对于李凤池本人，张茶也是非常钦佩的，想为他做些什么。凌怀玉说道：“其实你做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
做好自己？张茶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不做自己，难道还能成为别人。见张茶有些疑惑，凌怀玉解释道：“以前，你算是默默无闻，就连东方七派其实也没怎么重视你。这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运。少了人为的干涉，你就像是一棵山间的树，自由生长，长成你本来的样子。现在情况不同了。你能胜了简玄度和金明扬，东方七派绝对不会放任你随意挥霍天赋，肯定会重视你，关注你的修行，甚至会干涉你的选择。其他各派也会关留意你，诱惑你，干扰你，甚至想毁了你。”
“那我该怎么办？”
“我个人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坚持自我。当初我看好你，不是因为什么修炼者的传言，而是你那一句不爱长生。如今修行界，如同一潭死水，大家都是关起门来一心追求长生之道，像你这样人太少了。尤其是像你这样能看透长生的虚妄，天赋又如此出众的，更是绝无仅有。”
张茶闻言想解释自己当初只是不想被骗子打扰，才说出不爱长生的话。可是一想到凌怀玉和岳可秀对他的殷切期望，张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目前阶段，张茶对所谓长生也确实没什么执念。要是让他清净无为，幽然独处，去追求长生，还不如仗剑天涯，来得痛快。从这个角度讲，张茶跟修行界主流的思想，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凌怀玉这话也没完全说错。张茶还有一丝疑惑，问道：“既然大家都是心无旁骛，追求长生，为何还要关注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呢？”
一边的岳可秀冷哼一声，说道：“寂静的夏夜，一声细微的虫鸣，也会听得非常清楚。洁白无暇的雪地，踩上一个乌黑的脚印，会显得特别的刺眼。你就是平静的湖面上，投下的石子，无论大小，都会泛起波澜，想不注意都不行。”
“虫鸣就算不悦耳，也无关紧要。脚印就算突兀，也无足轻重。一颗石子，就算打破片刻宁静，可湖面很快就会恢复如初，我一个人的影响力有限，就算达到虚空境，也不会对各派产生多大的影响吧，各大门派并不缺虚空境的仙人。即使加上我身边的几个金丹高手，也不会至于被各大门派放在眼里吧？”
一般世俗凡人眼里，会飞的金丹高手，就可以算是仙人了。真正了解到金丹境与虚空境的差距，张茶觉得虚空境界的仙人，应该不会太看重金丹境。“金丹不算什么，天下虚空境的人也不少。但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同？因为我修行的时间短。”
“与修行时间长短有关，但关系还不是很大。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出身世俗人家，不是来自传统修行世家。上一个来自俗世，在修行界大放光彩的人，叫做李凤池。”
“这次前往空见山观礼的那么多修士，其中也不乏来自世俗社会的散修，他们不算异类吗？”
“那些小门小派，其实很多也是小的修行世家，又或者是某些世家的分支。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机缘巧合之下，踏上修行之路的普通人。这种人实力不强，修为不高，算不上什么。没有良好的功法，没有丹药的支持，修行百年可能还突破不了筑基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不到虚空境，还入不了仙人的法眼。”
“虽然这样讲有些伤人，但事实确实如此。”
“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岳可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当初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跟李凤池正式结成道侣？”
这个问题，张茶怎么好乱说，只能摇摇头。“因为当年鼎湖派和琅琊山，都想把李凤池网罗到门下。而我们两个人，就是两个门派各自的筹码。但是，李凤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肯沦为别人的爪牙。”
这么多年过去了，岳可秀提起李凤池依然一脸的骄傲。旁边的凌怀玉，同样神采飞扬，同样的自豪。“那就是说，如果我不想成为爪牙，也会被当成异类，遭遇打击。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来自培安城一个世俗的家庭。”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你和李凤池的出现，证明了世俗弟子并不一定比修行世家的人差，甚至比他们更出色。这会动摇修行界的根基，引发人世间的混乱。更重要的是，有了李凤池的前车之鉴，他们对你会更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