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
“一直以来，修行的资源都被大小世家所垄断。李凤池的出现，差一点打破这个规则。我想修行界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那他们当年是如何针对李凤池前辈的？”
“当年，李凤池虽然拒绝成为爪牙，但也没有完全撕破脸。有我们两个人在，他跟鼎湖派和琅琊山，往来比较频繁，关系还算密切。可就算这样，他最后关头宁可冲进南方丛林的深处，也没有选择返回人族世界寻求帮助。你们两个情况还有所不同。李凤池是百年之内，逐步变强，最终成长到虚空境界。你却是突然之间横空出世，让人措手不及。”
“那我以后得依靠青乔和小影多关照了。”
凌怀玉叹息一声，对张茶说道：“没用的。青乔和小影在各自门派的地位，跟我们俩可没办法比。青乔是我从南方丛林捡回来的。她一直在我身边，却跟琅琊山其他人没多少接触，更谈不上交情。小影在鼎湖派的地位，也难以跟掌门的亲女儿相提并论。”
“那我的处境，岂不是比李前辈更差。”
“你也有你的优势。你背后还有东方七派在。尤其东方七派几百年来一直比较弱势。这反而是你的优势。另外，有我们两个人在，鼎湖派和琅琊山，暂时也会先观望一段时间。”
“东方七派处于下风，需要我来打破僵局，改变现状。也就是说我对东方七派还有用，他们会给予我支持。”
“对的。如果你是空见山的人，那么你表现如此出色，反而是取死之道。甚至是你是四大门派的人，轻易就能达到虚空境，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看来，我还是蛮幸运的，当初不是被四大门派网罗到门下。”
“你要是入了四大门派，青乔和小影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听到此处，张茶暂时松了一口气。岳可秀见状说道：“你也不可放松。其他都是虚的，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最可靠的。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抵御住种种算计。就像此次空见山之行，你干净利落地收拾了简玄度和金明扬，让那些背后的阴谋诡计统统都落空了。接下来，你准备如何修行？”
“我还是继续内外兼修，强化身体的同时，感悟大道。这次得到几颗妖王丹，接下来正好可以用得上。”
一直以来，张茶就是这样做的，效果很好。未来，他肯定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凌怀玉摇摇头，说道：“不行。别人可以这样按部就班，但你张茶不行。”
凌怀玉的话，让张茶一头雾水。为什么别人行，自己就不行呢？凌怀玉说道：“这次在空见山，你轻松打败了简玄度和金明扬。以后，一般金丹境的人，肯定不会自讨没趣，主动招惹你。那些能找上你的，更多的将会是虚空境的人，或者妖王。他们还可能使用各种威力强大的符箓。如果你只是普通的虚空境，又将如何应对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
张茶以为空见山之行，他算是名利双收了，没想到却是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他还想着帮助凌怀玉和岳可秀，目前看来更需要帮助的人是他自己。开始的开始，张茶只想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遨游。最后的最后，现实还是不断推着张茶向前走。起初，张茶没想过争什么。他顶多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舒心一些。就算是张茶最看重的培安城张家，他也只是通过改良技艺、普及教育、拓展贸易等温和的方式，慢慢去发展。更多的时候，张茶是被动反击。妖兽袭杀他，他才会打妖兽的主意。在这个过程中，见识到妖兽的残酷，难免会物伤其类，想要为那些朝不保夕的人做一些什么。这也不算什么，只是每一个心存怜悯的人，正常的反应。空见山之行，张茶一直有所保留。即使是最后被激怒了，他对金明扬也是点到为止。张茶一直自我感觉很好，觉得自己与人为善，那么世界应该也回报善意才对。他没有明白，这个修行者掌控的世界上，凡人就是弱者，本身就是错。弱者想变强，更是错上加错。有些问题，张茶不是不明白，只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只能说，没落的东方七派相对温和的氛围，给了张茶一种错觉，让他对修行界的残酷，缺乏正确的认识。张茶没有立刻回答凌怀玉的问题。张茶一直把修行看成是对自我的超越，自然应该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现在，让他突然间调整思路，肯定需要一个过程。凌怀玉和岳可秀都没有说话，耐心地等张茶自己想明白。“这么说来，其实我并没有选择。从离开培安城开始，这一切就注定了。即使没有空见山的事情，只要我想有所作为，必定会遭到打压，甚至是毁灭。因为我天生就跟他们格格不入，不会被他们接纳。”
凌怀玉慨叹道：“你能看明白这一点就好。当年李凤池经过很多年，才看清楚这一点，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对于有些人来说，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你怎么做，都不可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妖王的强大，不能接纳一个强大的凡人。妖王再强，破坏有限。凡人强大，势必会破坏修行世家的根基。”
看来这里面也有不少故事。“当年李凤池前辈如何能够脱颖而出？”
张茶很好奇当年没有门派支撑的李凤池，是如何做到纵横天下的。“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
“对，法天象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这是李凤池一生最重要的感悟，也是他超越同侪的关键。”
凌怀玉解释道：“其实虚空境，也可分成三个层次：师古、法地、体天。对应的修行者，可以称之为人仙、地仙、天仙。通常我们常说的仙人，都是人仙。他们只能停留在师古这个层面，跳不出门派传承的窠臼，终生难有突破。”
张茶有些不明白：“各门派传承的感悟大道的经验和心得，是一个门派的底蕴所在。这难道反而是坏事？”
凌怀玉对张茶的疑问并不意外。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前人的经验，是可以让后来者更轻松地窥见道之所在。”
“前人以手指月，是让后来人看月亮。可是后人，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那根手指上。理论上，修行者对道研究越多，应该越容易把握大道。可事实却是，千百年来，能够达到虚空境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方面的信息，张茶了解有限。不过，他相信凌怀玉，还不至于拿虚假的消息来糊弄人。张茶只能随便猜测：“难道是如今的修行资源，不如以前丰富？”
凌怀玉摇摇头说道：“修行资源能够影响身体的威能，却不会决定是否能够感悟到大道。有些肉身很弱的人，一样可以踏入虚空，只不过实战能力不行罢了。”
“那究竟为什么呢？”
平时也没人能跟张茶讨论虚空境方面的问题。包括陆青乔和顾若影在内，张茶身边的人离虚空境还远着呢。能够跟凌怀玉和岳可秀探讨虚空境方面的事情，对张茶来说太难得了。“那是因为他们都走偏了。就像我刚才说的，前人本来已经指明了月亮所在的方向，可惜后来者只顾着端详手指，却忘了看远方。到头来，整体围着手指转，怎么可能发现月亮。”
“不是师古不对，而是方向错了。”
“现在的问题是，各个修行门派，都传承上千年了。我们甚至弄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走上歧路。这也是我让你多研究东方七派的基础功法，却没有提其他。那些基础功法，变化比较小，更有可能保留下先贤原本的意思。”
“李前辈缺少师门的支持，反而让他避开了歧路。”
“李凤池孤身一人，没有羁绊，也少了束缚，可以随心所欲，自己摸索。没有人为他指明方向，他就自己不断去尝试。在百年的修行中，他逐渐感悟到‘人象天地，气法自然’的真谛。”
“虽然他只是窥见了一丝皮毛，略有所成，但已经足以纵横天下了。假以时日，他也许真的可以突破千百年来修行的极限，达到很多人孜孜以求的境界。”
李凤池靠着自己绝佳的天赋，修行一百多年，就名扬天下，尊为剑仙。如果再给他两百多年的时间，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真的难以想象。可是，就算如此，凌怀玉还说他只是窥见了一丝皮毛。也许这也是他身遭不测的原因之一吧。“李前辈还未大成？”
张茶非常惊讶。岳可秀在一旁不屑地说道：“他要是大成，天下谁是他的敌手。一般的虚空境只是对道有了一丝感悟，只能算入门，还称不上是真正的得道。只有到了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才能算是臻于大成。那些所谓的仙人，管中窥天，还妄谈长生，简直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