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善有些恼火地说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看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一个毛头小子一样,一点都不稳重。空见山招收弟子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情,你就别惦记这个事情了。”
“这不能够吧,您有没有打听清楚?东部那些门派都在大张旗鼓地招收弟子,空见山怎么会没动静呢。难道空见山不担心以后东部那些门派人多势众,会反过来压过咱们一头?”
孙维善心里也很气恼,但是他不敢在孙延平面前放肆。这会儿一肚子气,正好发泄到范怀民头上。他怒气冲冲地大声责骂道:“放肆,我怎么做还需要跟你汇报?空见山如何行事,还需要你来教吗?”
“不敢,不敢。”
范怀民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连道歉。孙维善挥挥手:“算了,你先回去吧。以后安心做事,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其实孙维善也知道,范怀民是无辜的,不该迁怒于他。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内心的失望又能跟谁倾诉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范怀民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他只好先告辞回家。范存良见父亲自孙府归来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朱老板等人闻讯上门求见,也被他拒之门外。他很关心地问道:“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怀民叹息道:“孙维善回来了,说空见山根本就没有招收弟子的计划,还对着我咆哮一通。我怀疑他是想甩开我们吃独食。”
“想我范家世代忠诚勤勉,任劳任怨,最后竟然像一块用过的破抹布一样,就这么被无情地抛弃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您给我说说。”
范怀民把大概的情况跟儿子说了一遍。听完范怀民的介绍,范存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父亲,这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什么意思,这事情还有转机?”
范怀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是转机,是彻底没有机会。如果孙家真的想把我们甩掉,那应该好言安抚好您才是。毕竟他们现在还需要依靠我们卖丹药不是。他之所以对您发怒,更像是一种发泄,一种无能为力之后的歇斯底里。”
“难道说,孙维善没有说谎,空见山确实没有招收弟子的计划?”
范怀民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对,很有可能是这样子的。我想孙家其实应该比我们更失望吧。如果空见山却有这种打算,他们家应该更能沾到光。”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空见山难道就不担心东部那些门派弟子多了,反过来威胁到他们?”
范怀民感到很不理解。范存良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谁让我们对修行界一无所知呢。也许只有成为身处其中,才能明白吧。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是错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也许还有转机。”
范怀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现在只能这样了。如果空见山跟东部做法一样,完全是各凭运气,咱们也不怕。我相信我们范家运气不会差的。”
范怀民父子在屋里商量的时候,吃了闭门羹的朱老板等人站在大街上,有些茫然无措。“这是什么意思,前几次我们过来都还客客气气的,今天怎么突然翻脸了呢?”
“今天我们也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啊,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跟我们没有关系吧,会不会是空见山那边传出什么消息了?”
“会是什么消息呢?”
“这我哪里知道啊。”
大家议论纷纷,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吵闹了半天,谁也拿不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办法。最后,还是朱老板说话了:“我们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各自回家吧。”
“回去能干嘛?”
“不回去也没办法呀。于其站在这里吹冷风,还不如回去等消息呢。大不了我们跟东部那些人一样,跟命运赌一场,搏一把运气。”
到现在为止,无论是范家父子,还是朱老板这些人,都还是没有死心。他们依然对空见山抱有幻想。就算走不通关系,他们都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听天由命,赌一场。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经过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东方七派招收弟子的活动才算圆满结束。最终,有八百名幸运儿成功地被东方七派收入门下。在常人看来,他们都将成为仙人。除此之外,张茶通过个人的关系,安排张梁的两个孙子直接进入紫霞湖和岱山湖修行。这里面主要考虑到他们母亲的分别来自吴国和齐国王室,与紫霞湖和岱山湖两派关系匪浅。其实有张茶在,无论去哪个门派,都不会亏待了他们。但是在这两个地方,他们心理上更容易接受。张茶也就随他们去了。对于张茶的这个行为,外界倒没什么非议。在他们看来,张茶又没有假公济私占用大众的名额,就没什么好指责的。至于他有本事照顾一下自家人,那也无可厚非。在不少人眼里,这甚至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特权就意味着地位。这件事从侧面反应出张茶如今的地位。东部很热闹,其他地方却有些沉寂。晋阳城内,范家父子以及朱老板、周老板这些人日夜期盼,始终没有等来空见山的消息。他们没有直接接触空见山的机会,只能紧盯着孙府。可是自从空见山归来之后,孙维善就再也没有出门,孙府也是没有半点动静。除了晋阳城之外,晋国的其他地方,还有楚国、梁国、代国的广大地区,也有无数的人等待着四大门派招收弟子的消息。无一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等来想要的机会。等待不可能无止境。在绝望之后,总会有人不甘心沉沦,想方设法寻找其他出路。范家父子在家里相对而坐,喝着闷酒。范怀民愤愤不平地说道:“同样都是修行门派,为何空见山如此不近人情呢?”
“父亲,慎言,要是让外人听见了不好。”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范家祖祖辈辈伺候人,已经伺候够了。我不想我们范家的子孙,还要继续依附孙家活着。可是范家出不了修行者,就永远都是别人的奴才,任由他人予取予求。”
范存良年轻气盛,更加地不甘心。他沉思了良久,突然说道:“其实还有一条路。”
已经有些醉意的范怀民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大声问道:“什么路?”
“我们可以去长安城。只要是在那里出生的人,就有进入东方七派的资格。东方七派虽说不如空见山有名气,总好过一点机会都没有。”
范怀民一拍脑门,大喊一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途径呢。东方七派也很好。”
范存良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个张茶不就是东方七派培养出来的吗。我看他比空见山的那些弟子本事大。”
“至少空见山的人这么多年也没能把晋阳城变成像长安城那样繁华。张茶也没让张家人不断地给他送金银。张家的后辈,张茶也都有安排,不像孙家虽然出了一个掌门,可也没几个人能上空见山的。”
这话也没说错。张家年轻的后辈,现在就两个人。张茶把他们安排好了,也可以说是全部安排了。这世上并不只有范存良一个聪明人。晋阳城内,跟他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如果放眼天下,那这个数量就更多了。这些年,随着越来越多的晋国人去过东部,晋阳城内也发生了很多变化。最典型的,算是类似新四海楼这样东部风格的酒楼多了起来。朱老板是讲究人,还是比较喜欢小李掌柜的四海楼。其他酒楼大多只学了一个皮毛,不像小李掌柜在长安城生活过几年,举手投足之间,更有那股东部的味道。四海楼上,朱老板那群老兄弟又聚在了一起,觥筹交错。今天包厢内气氛有些凝重,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中,多了几分离愁别绪。朱老板举起酒杯,故作潇洒地说道:“大家该开心点才是,我又不是去受罪,是去享福。那个长安城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比起晋阳城来,长安城无论哪个方面都要好多了。”
周老板等人,强颜欢笑:“对,我们该为老朱高兴。来,大家一起敬老朱一杯,敬他的洒脱,敬他的魄力,敬他走得干脆。”
喝完杯中酒,周老板重重放下酒杯,突然说道:“我也决定了,跟老朱学习,索性抛开晋阳城的一切,搬到东部去。”
朱老板笑着说:“只有亲朋故旧都在,何处不是故乡。欢迎你们来跟我继续做邻居。”
周老板说道:“我算是想开来,钱哪里都能赚,何必留恋晋阳城不放。东部那边的条件更好,赚钱还更容易挣一些。既然我们在这里等不来空见山的消息,不如搬到东部去。”
“如果运气好,我周家也能出一个仙人,那自然好。就算没有这个福气,那也能多跟仙人接触,领略他们的风采,也算不白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