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传来一声尖叫“我靠,张老三,我彭五还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啊,趁我睡着居然帮我吹起喇叭来了。”
“哎呀,你这他妈的什么屁话,老子是看你算你已经很久没来那个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是。”
“我操,你当老子娘们啊,还有大姨妈来探望。”
“我日你公龟,谁他妈说那个,老子说的是梦中留下的遗憾。”
椴晨曦看着手中的剑,他的剑已经开始颤抖。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绝不干那些有损剑客名声的事,所以他决定死!“如果你要死,记得把头低下些,别让血到处乱撒。到时候好喝。”
说话的是吕崇萍。“你……”椴晨曦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到吕崇萍的断剑上居然串着一条小蛇,就是他们在大殿内看到的那种黑亮亮脑袋上有一抹艳红的小蛇。“这个……能吃?”
椴晨曦问。“不能,这个只能救命。”
说着吕崇萍按住蛇头,那小蛇嘶的一声露出两条毒牙。接着吕崇萍忽然将蛇口按到夙名楼身上,蛇牙一下子就嵌入夙名楼的手臂中,毒汁亦一点一点的流出,流到夙名楼体内,流到他的血液中。“你干什么?”
椴晨曦喊道,声音却异常微弱,他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了。“救他”吕崇萍不等椴晨曦问又道“蛇毒一般可以简单的分为两种,一种是神经毒素,就是可以破坏人的神经系统,让人神经系统失常的,中了这种毒的人一般都是因为心力衰竭和脑死亡而死的。还有一种蛇毒是血液毒素,就是可以凝固人的血液,让人的血液变成固态不再流动,从而使人身体各器官缺氧而致人死亡的。”
“所以你要让夙名楼的血液凝固,让血不再流出?”
“我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这种蛇的毒就是血液毒素?”
“我猜的,这只是碰碰运气。”
在这种时候也只有碰碰运气了。“你怎么保证毒液不会让夙名楼全身的血全部凝固呢?如是这样他还是会死啊?”
“那就只有靠我的内力了,我会不停地帮他疏通血脉,不让血液彻底凝固的。”
椴晨曦的眼角忽然泛起泪光来,他知道吕崇萍和他一样饿,一样渴。然而他还是这样去搭救别人,帮助别人,从来没有想自己。吕崇萍岂非也是个为别人而活的人?他们的身上闪现的人性的光辉是如此耀眼。也许他们并不是那么伟大,并没有要为国为民,也没有喊出捍卫武林正道的口号。可当生命的烛光微弱时,他们站了出来,挡住命运的寒风,就算那样要被残酷的命运撕得粉碎也在所不惜。那是源自他们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能有生的希望时他们丝毫丝毫不放弃,当命运要他们面对死亡时他们也能面带微笑,从容就义。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从不向命运低头,却不在柔弱的生命前抬起高高的头。椴晨曦忽然很想哭,有这样的朋友怎不叫人热泪盈眶?蛇肉已经递了过来,剥了皮的蛇肉,粉白的蛇肉,带着屡屡血丝。“现在可以吃了,虽然没有油盐,但也比没有强”吕崇萍道。“你吃吧,你需要体力,不仅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椴晨曦看着夙名楼。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将白晃晃的蛇肉夺过去“你们都不喜欢,我就将就将就好了”嗖的一声蛇肉就消失在一张大嘴了,聂鸿飞的嘴“哎呀,不够劲啊,下次记得要文火慢熬,还有多放葱花和蒜苗,对了,胡椒一定不要忘了……”椴晨曦和吕崇萍相视一笑,没有言语。“哎呀,要是再来点酒就更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夙名楼已经醒来,正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看着众人。也只有他在这时候才能开出玩笑了。然而吕崇萍笑了,椴晨曦笑了,大家都笑了。只有聂鸿飞没有笑,他看向穆梵春,发现穆梵春也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管怎么说,还能笑得出就还不算太坏,夙名楼总这么认为。于是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夙名楼笑,并不只是因为没有酒的时候他想起酒。而是因为他看到了生机。明晃晃的生机就摆在眼前。“生机在哪?”
椴晨曦又问,他不得不问。“就在你眼前”夙名楼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想得很平静,一点没有垂死挣扎的意思。“眼前?眼前哪?”
“刚刚在眼前的,然后被人吞了。”
“吞了?”
众人一起看向聂鸿飞。聂鸿飞也好像在看着自己。“生机?那条蛇就是生机?”
聂鸿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穆梵春扑倒“叫你吃独食,叫你被让给为师,快吐出来,吐出生机来让为师尝尝。”
说着就去掰聂鸿飞的嘴。“是”夙名楼不等别人发问,解释道“设为什么要钻进这里来?”
“来随便逛逛,看看风景?”
聂鸿飞推开穆梵春抢答。“回答错误,扣十分。”
穆梵春一拳回来,又把聂鸿飞扑倒。“为了生存,确切地说是为了找吃的?”
椴晨曦答道。“不错,这里虽然有几十口大活人,但这蛇在这地宫中生存了这么多年绝不会为新近来的活物改变它们的觅食习惯的。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这本来就是蛇群必来的地方”夙名楼指了指周围的石壁,在岩石的夹缝中,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纷纷闪过条条黑色的身影。若不是有人指出,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就算是站在一旁也未必发现这擦身而过的小蛇。这小蛇到此目标并不是人,所以爬过众人身边也不伤害,径直就穿过去。众人想到刚刚就和这么多小蛇共处一室,一个不小心……当真后怕,吓出一身冷汗。“不来觅食的就只有一个解释。”
“喝水?”
“不错,在这种极端缺水的地方动物往往有一种觅水的本能。所以蛇群一定是来这里觅水的。”
“接下来就是逆着蛇群找到水源……”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找到蛇群涌向的地方,刀枪剑戟齐下,不多久就挖出一条浅浅的水口。这倒浅浅的出水口,在此时显得比黄金更珍贵。众人也不管水中的污泥和顺水飘出的小蛇,一股脑们涌来把头一集就是一阵牛饮。为什么平时看来弥足珍贵的东西到了此时却一文不值?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没有人珍惜,当你真正要失去它的时候,才显得如此珍贵?比如水,空气和。僧多粥少,几十号人就这么个出水口,还没自来水口大,哪能解众人饥渴(这是真的饥渴),于是又是一阵胡砍乱凿,出水口渐大,已经向口小喷泉。众人在这燥热的石室中呆了许久,与遇到这喷涌而出的地下河水,顿时兴奋异常。一时间刀斧不断,欢呼阵阵。饿了就吃小蛇,可了就饮地下水。几十个人轮番上阵,只见出水口越凿越大,喷涌而出的地下水已经灌满整个石室。忽然,有什么闪过夙名楼的脑中,他抬起手要制止众人,然沉重的伤势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他想出声提示,微弱的声音却淹没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怎么?”
从人群中挤出的吕崇萍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的断剑满是泥泞,这柄曾经叱诧风云的利刃最终也不过用来刨刨土而已。见到夙名楼不太自然的表情,吕崇萍低下身问。夙名楼在吕崇萍耳边低语几句,吕崇萍忽然脸色大变。然而已经晚了,就在此时,身后挖水的人群忽然发出阵阵的惨叫声。吕崇萍一回过身去,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那出水口撞了进来。原本还只有三尺来大的出水口一下子被那物撞裂开来。不是蛇王还是什么?只见蛇王那火车头一般的巨头一头撞将进来,身后立时涌出一股蛇潮。瞬间涌入这本就不太宽敞的石室。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地下河的出水口,而是地下河的支流。其实已经想到之前见到的蛇河了。蛇群既然已经有了地下河这么大的水源,还到这里来干什么?只有一个解释。其实这里是和之前的地下河联通的,之所以有蛇并不是蛇群来找水,而是因为小蛇贪玩顺着地下河的支流到处乱爬才爬到这里来的。聂鸿飞的答案竟是对的,他才应该加分!然而夙名楼想起这些时已经有些晚了。由于缺口水都往这边流,于是蛇王就顺流而下到了这里。这斗室之间忽然来了这么个大块头那还得了,一下子就闹翻了天。蛇王巨大的身子胡乱摆动,立时就把几个人拍死在石壁上。口中一张,又咸来一个,三口两口就吞个干净。在蛇王看来,这里的人无疑是侵入其领地的敌人,蛇王恨不得一口一个全给你吞了。吕崇萍一手抱起夙名楼就向那出水口游去,手中断剑疾舞,避开汹涌而至的蛇潮。既然这石室中呆不下去了就得赶紧闪人。众人涌入地下河道中,由椴晨曦打头,以手中利剑挡开奔涌而至的蛇潮。吕崇萍断后挡住追击的蛇群。拥着众人就向前游去,也不管前方是什么地方,只要有通道就进入。蛇王哪肯善罢甘休?一扭头就向众人追来。眼看蛇王将至,吕崇萍一闪身。蛇王巨头擦身而过,咬住一个落后的,一扭头,河水中立时涌出股股鲜血,染红河道。吕崇萍一脚蹬在河道岩石上,借力又向前窜出数丈。沿途不时见到内功修为弱者一口真气提不上来,消失在旁边滚滚而过的蛇潮中。吕崇萍此时也是爱莫能助,原本只在石室中吃了几条小蛇,如今手中又抱着个夙名楼,还不知道要在这地下河道中有多久……蛇王将先前那人咬个粉碎,一口抛到身后的蛇群中。一转头又再次追来。这人和蛇在水中的速度是没法比的。眼看蛇王的血盘大口又至,吕崇萍在水中转身,犹如一个水中陀螺般旋起,一旋身又一次与蛇王擦身而过。在蛇王游过身边时,吕崇萍整个身子猛地撞过去。一下子将蛇王的巨头撞向河道旁的石壁上,振起股股泥土,亦泛起阵阵血水。也不知道是吕崇萍的血,还是蛇王的血。吕崇萍奋力一蹬,向前游去。迎面就见到折返回来的椴晨曦。吕崇萍做了个手势,将怀中的夙名楼推向椴晨曦。椴晨曦犹豫了瞬间,在接住夙名楼的同时也抛出了他的剑。他成名的剑,他的椴剑。剑在人在,剑断人亡。是剑客的准则。剑不离身是剑客的定义,如今,他抛弃了。不,他没有抛弃一个剑客的尊严。他抛弃的,是作为一个剑客的清高,他接下的,是也个剑客的责任,也个剑客的使命。一柄剑是不是只有在饮下对手的血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他的价值?如果有一柄剑是用来救人,就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呢?他是不是也有价值。拯救一个生灵是不是比毁灭一个生命更有价值?椴晨曦没有想这些,他只知道如果此时夙名楼是他,夙名楼会这么做的。他坚信,夙名楼做的,就是对的。于是他放弃了作为剑客的包袱,迎来了一个江湖人的责任,一个对朋友的责任,一个人的责任。他做到了,所以他成为这个时期江湖上最伟大的剑客。吕崇萍呢?他是不是一个伟大的剑客?不,他从没想过自己是一个剑客。所以他的剑可以丢,可以断,但是他身边的人不能受到伤害,他会守护他们,就像夙名楼一样,就像千千万万曾经为朋友为亲人问情人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一样。也许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侠。侠之大者,并非一定要为国为民。只为朋友,为亲人,为那些无亲无故的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那些出在社会底层的人,那些你见到的一切美好生灵。为了他们,伸出你温暖的手,轻轻的将他们拥抱,这就已足够,这样就已经是大侠!不是吗?吕崇萍接剑,微笑,转身,留下一个坚定的身影,向再次扑来的蛇王游去。鲜血染红了这狭窄的河道,泥沙翻滚得然人看不清咫尺。没有人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然而,那,重要吗?椴晨曦抱着夙名楼,向前游去。他相信,吕崇萍一定会回来的,带着他的椴剑,带着他的微笑。他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