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门口停好了单车,陈总一马当先地推开主房的大门,走进了大厅。“有人在家吗?可以做顿午饭吗?”
陈总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心急火燎地说。我们也跟着陈总,走进了去。我四下打量,只见大厅里靠左边的位置,摆放着四、五张圆形餐桌。大厅的正中央,设置了一个吧台,吧台左右的几根柱子上,挂着一串一串的辣椒、玉米。大厅右边,靠墙摆放着一排沙发。沙发的旁边,放着一只大大的玻璃柜。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玻璃柜里齐刷刷地摆放着20多架无人机,看起来都是同样的款式。我凑近仔细观察那些无人机,只见其中一架上,贴着“飞行高度120米,续航时间47分钟,超高清摄像头”的标签。“顶配啊!”
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同一款玩具无人机,有必要买那么多吗?”
我一脸疑惑。“太好了!原来是农家乐,这下有吃的了!”
那边的杨博士咽着口水,乐呵呵地说着,迫不及待地把背包放在凳子上。等了大概一分钟,后墙的门就开了。从主房后面的耳房中,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应该是饭店老板。他拿着一本厚厚的菜谱,带着一种说不上来是热情还是冷漠的笑容,招呼道:“你们一共几位?要吃点什么?”
我们接过菜谱,各自点了一个自己爱吃的炒菜,陈总又加了一个青菜豆腐汤,一共四菜一汤。中年男子拿笔记下,转身进了后面的厨房,我们则找了就近的餐桌,坐着聊天。聊了一会儿,菜就上桌了,端菜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我猜她大概是刚才那位男子的老婆,也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她用一个长方形的托盘端着所有的菜,快步的走了过来。陈总见状,立刻站起来,帮着她一起上菜。我们正吃着饭,那个饭店老板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他掏出一包烟,热情地递给我们,但除了陈总接过烟以外,我们都表示不会抽烟,拒绝了。他帮陈总点上火,自己也点了一支,两人就一边抽烟,一边聊了起来,聊到开心处,老板不停地用手拍着陈总的肩。有时候,他又像找到了知音一样,不停地与陈总握手。我们送给陈总的外号,叫“外交部长”。他每次出门骑行,总能在一分钟之内,与任何陌生人找到共同话题,三分钟内,就聊得热火朝天、难舍难分。“爬坡王陈总,多吃点,好带领我们赶路。”
朱总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总舀了一大勺小炒肉。“陈总年纪最大,爬坡却最厉害!每次骑行,但凡遇到长长的上坡路,他都能把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我一边附和着,一边提醒大家:“别耽搁了,3点多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呢。”
“光盘行动!”
朱总说:“是呢,吃完赶路!我们每人再加一点,把剩菜吃光,不要浪费。”
“不吃了不吃了,吃撑了。”
杨博士连连摆手。我也一边表示吃不下了,一边站起身来到吧台去结账,每次骑行,路上的一切花销都是AA制,由我负责管理账目。我结好了账,陈总也跟老板告了别,我们就拿着背包出门,准备启程了。忽然,我们注意到,在瓜架下的藤椅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位老妇人。准确地说,是一位老奶奶,80多岁年纪,满脸的皱纹。她看起来很慈祥,但那种慈祥,让人感觉有一点别扭,就像是......某位不好好学习的同学,原封不动地照抄了别人的作业,看着每个题都是对的,却又处处体现出不正常。她前面的藤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筐,竹筐里放满了苹果。她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在于,她的衣服太新了——她穿着一件蓝卡其布料的对襟衣服,头顶一块蓝色的头巾,大概是附近乡下老人们的传统服饰吧,我想。那衣服新得有些耀眼,甚至有些不真实,与周围略显陈旧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它新得——仿佛是几分钟之前,才刚刚从裁缝店拿出来的一样!而且,那衣服在太阳下反着光,就好像不是布料做的,而是纸糊的一样。我定了定神,仔细再看,那确实是布料做的衣服没错!我们注意到她时,她也正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仿佛是欲言又止。那样子好像在说,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请我们帮忙,但又难以启齿。“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朱总向前几步,问道。“没......没事。”
她不自然地说。“老人家,您那么老了,有事就跟我们说,如果我们能帮上忙,一定会帮助你的!”
杨博士说。“唉!”
老人叹息了一声,说:“我家里,除了我们老两口,全都打工去了,经常是十天半月都不回来!家里几棵苹果树,苹果熟透了也没人摘,全掉地上了,好可惜呀!”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桌上的苹果,“我费了半天劲,才摘了这么一筐,想拜托过路的车辆带去给我外孙,我从早上就在这里等待,但根本没有车。”
“原来是想让我们帮忙送苹果,”我心里嘀咕着:“那要看顺路不顺路了。”
“你外孙叫什么名字?要我们带去哪里送给他?”
朱总问。“他叫宋小匡,”老妇人说:“今年十八岁了,叫他去读书,他也不去。让他在家干活儿,他又吃不了苦。希望他成个家,可邻里的小姑娘都读书的读书、打工的打工去了,附近根本没有合适的对象,把他爸爸急的呀......”她说个没完,而且还越来越激动,脸上甚至慢慢地有了红晕。“他在哪儿打工?”
陈总催促道。“放牛岭。”
老奶奶说:“听说是在那儿修一个什么......高架桥!对!高架桥!”
朱总打开导航,看了看放牛岭所在的位置,跟我们商量说:“如果我们改道走放牛岭,相当于要多绕30公里左右的路。”
“帮她一下呗!”
杨博士同情地说。朱总也觉得应该帮她一下——遇到这么一个老奶奶,行动不便、心疼孙子。我们虽然不顺路,但出来骑行,最重要的目的,不就是锻炼身体吗?多走30公里路,忙也帮了,身体也锻炼了,这就是两全其美吧!我一直没有开腔,因为心里有点困惑:“这老奶奶是哪儿来的?”
我暗想:“方圆几十公里,除了这栋山庄,什么村寨都没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许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这里,但她的衣服,没沾上一星半点灰尘,简直新的有点不可思议!”
我想进去问一问山庄的老板,向他们打听一下这位老奶奶的情况。我往门里看了看,可屋子里空无一人。我又到后面的耳房中寻找,可是所有的耳房都空空荡荡,那家夫妻俩,不知在什么时候,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当我返回主房前面的院子时,陈总已经把苹果抬上了我的单车,用绳子牢牢地固定在货架上了。“魏帅,你单车有货架,我们的都没有,就把苹果绑在你货架上了!”
他说。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又说:“你货架上的帐篷,我帮你背着了。”
不记得是哪本书说过,人一旦结成了群体,智商就会下降,冲动性和盲目性就会增强。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我们不由分说、不细细思量,几秒钟的感情冲动,就决定帮老奶奶送苹果,全然没有考虑到,这中间,有没有哪儿不对?而且,我们也有很远的路要走!当然,很奇怪的是,困难的事情、惊心动魄的事情,往往都是由群体完成的!那是后话了。临别时,陈总又说:“老人家,您有没有电话,我们记一下,等把苹果送给你外孙,我们打电话跟你说一下。”
老奶奶掏出一个因掉漆而斑斑驳驳的老年机,说:“有,但是我不会打,只会接。”
陈总接过老年机,拨通了他自己的电话,把老年机还给了老人。准备就绪,我们就骑上单车,又一次愉快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