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汀兰被寻到之后,整个人的性子,是变得越发冷淡起来,墨卿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接错了人?
墨邪派了人守在小庙村,但是一直都没有特别的消息回来,只是独独有一处是奇怪。
小庙村的村民,基本上每隔五年便会有几个人出去做活,大多是些身体强健的,会有人特意来招工,只有附和条件了,才能跟着一起去,只要一定下来,家里留下来的人,立马便会得到一笔钱财。
外出做活,这事是极为常见的,许多地方都会有人口的流动,壮年的大多会四处走走,哪里能够有多的银钱,自然便在哪里。但是独独这个小庙村,那些走出去的人,几乎都没有人回来过,每年都会有人不定时的,拿着离家做活的人的书信或者银钱回来,钱到是越来越多,只是这个人,是越发的见不到了。
“难道没有人去找过?”墨卿桑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年汀兰似乎是入了魔,一路上都在忙碌着,许多东西未经考察,都能将事情给定下来,那些银钱也是说投便投了。
就像是此时,年汀兰对一家半死不活的成衣铺子,有了兴趣,想着收下来,自己接手。年汀兰并不是此中强手,这家成衣铺子离京都又极远,只怕是不好打理得很,墨卿桑并不看好年汀兰的这一决定。
墨邪跟着墨卿桑就站在屋外,“说是有人去寻过,但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有的人回来了,但有的人也和那些外出做活的人一样,一去不复返。”
墨卿桑这心里,更是觉得此事猫腻。
“派咱们的人,混到那小庙村里去,那里头,定然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秘密所在。”
“是”
墨卿桑交待好墨邪,看着屋子里,年汀兰已经付了银钱,那成衣铺子的老两口,笑的合不拢嘴。
“这铺子,做起来的可能性并不大,怎么定要盘下这一处?”墨卿桑可不认为,年汀兰真的就是侯门小姐的心思,人傻钱多,若不是有所目的,她盘下这件铺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年汀兰笑了笑,笑容只在嘴角,未达眼底,墨卿桑心头微微一颤,“那老两口无力再经营了,我以合理的价格盘下来,就当是做好事了吧,那些钱,也足够他们养老了。”
这两二老,便是前头小庙村来的,因为自己的儿子挣了钱,自己又有手艺,便自己开了这件铺子为营生,本来生意起来了,日子也好过了,但是这写给儿子的信啊,催了近十年了,也没有将儿子催回来。
年汀兰并没有过多的砍价,将这间铺子盘下来,还有他们的“儿子”每年寄回来的钱,应该足够他们安度晚年了。
“这般心慈?将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大大方方给了别人?”墨卿桑是不信年汀兰的说辞的,年汀兰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甚至都不好脂粉钗环,若不是年府按制给她置办的东西,她甚至没有用自己的钱,买过一样属于自己享受用的东西。
年汀兰神情淡漠,一双眼睛里,布满了忧伤,似乎是有水汽蒸腾。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失去理智,盘下这个并不会有太大利益的店面,为的究竟是什么?那两二老的遭遇,无疑又让她想起了玄渊,这心里头实在是难受,既然是玄渊做下的作孽,她于心不忍,想着多给那两人一些钱,这心里头,也能少些愧疚。
说白了,她其实是想替玄渊赎罪,她都能劫后重生,只能说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天道轮回的。只是不知道,用钱来弥补,究竟有没有用?
“此处南北交界,虽处闹市,但也是闹中取静,留些人在此,探听南来北往的消息,那也是极好。将此处,改成一处茶楼吧。”年汀兰想好了,成衣铺子是做不成了,索性店面够大,改成一处茶楼,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最是合适。
墨卿桑不再多问,年汀兰的真实意图,明显已经被她埋藏,她不愿说……
墨卿桑陪着年汀兰在这镇上筹划小店,她也忽然便没了再寻玄渊的意思,整日里沉迷在茶楼的装修,还有人手的事儿上,看那模样,她分明就是出来做生意的,而不是来寻人的。
不过半月有余,京都便来了消息。
“小姐,听说二皇子回宫了,皇上下了圣旨往年府,将您的亲事定在了六月初六。”
青鱼将她收到的书信递给年汀兰,那是卫玲珑的手写信,其中的高兴溢于言表。这让年汀兰忽然想起,卫玲珑对玄渊,似乎有些特别。
“三皇子的事儿,定下了么?”
“定了,造反与不孝,二罪并罚,秋后问斩”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皇上也当真是狠得下心来,虽说自己在其中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颇为惊讶。年汀兰眉间忧愁,皇家是如此,也不知自己的父亲与兄长,可曾知晓玄渊的“恶行”?
自己,会不会也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也许当真是超出了年汀兰的认知,一向家庭温馨和睦的她,竟然也不由得开始怀疑父兄的心意。
“如此说来,汉郑两国的战争,已然快要结束了?”既然她的婚事已定,那么不过两月之期,父兄总该要回来了吧?
“如今两国交战,正是如火如荼,年侯率军一路北上,只怕是要攻了郑国全境。”墨卿桑忽然进来,他也得到了消息。
二皇子玄渊平安回宫,皇上先是定了玄宸的罪行,接着便是二皇子与年汀兰的婚期。
年汀兰心头一紧,父兄还要一路北上?当真就如父亲所言,他们打算一统三国?
“小姐,夫人也来了信,请小姐速回京都筹备婚事。”
年汀兰内心恐惧,那样恐怖的玄渊,她如何敢嫁?一个人的性命,尚且要靠着与别人更换血液来维持,这样的玄渊,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品行呢?她这一生,如何敢托付给这样的人?
“好,这里步上正轨,咱们便回。”
墨卿桑在此,年汀兰是不好表露自己心意的,毕竟当初,是自己考虑不周,未曾将婚事慎重考虑,任由父兄给自己定下婚事,如今若是悔婚,便是欺君之罪,殃及全家,年汀兰的能力还不够强大。
又是半月,茶楼已经装潢一新,正式开业,茶楼的管事,又是墨卿桑推荐的人,年汀兰已经习惯了他的帮扶,看着那管事上下操持,不由得与身边的墨卿桑说道,“自从遇见你,似乎许多事,都是你帮着才做起来的,若是没有你,还真不知道我要操心多少。”年汀兰对墨卿桑充满了感激,如今二人共同相处了这般久,早已有了常人所不及的默契。
墨卿桑只笑,“汀兰客气了,你这般大方,我只出了一个管事,你便分了一半的利,是我占了便宜。”
这样的年汀兰,让墨卿桑莫名有些心疼,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好,他又不知道。
不过三日,新一轮的装潢之后,茶楼里的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年汀兰在后院都能听见楼里的高谈阔论,大多都是传最近京都的三皇子要被斩首的事儿,有人觉得虎毒不食子,有人觉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遑论是造反大罪?
难得的偷闲,年汀兰窝在床上,并不想起身。
墨卿桑来看了两回,眼看都快到正午了,也不见人有出来的心思。
青鱼带了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进入后院,墨卿桑坐在院中饮茶,那人一进门,墨卿桑便料想,他是一个将士!
果不其然,是二皇子玄渊派来的,为的是迎接年汀兰回京都。
在墨卿桑的想法里,年汀兰应该很高兴的,但她很是平静,慢悠悠的起身,洗漱,甚至还缓缓用了早膳,一直将那人晾在外头。
那神情,不像是之前那般关心玄渊的年汀兰,应该流露出来的模样。
“你是谁?”墨卿桑突然走到年汀兰身边,看着镜子中的她,恍然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
年汀兰诧异看着墨卿桑,“墨先生,为何这般问?”
神情自然,一挑眉,一犹疑,都是年汀兰自己的模样。
墨卿桑微微叹了口气,“外头那个人,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吧?告诉我,为何你对他的前后差距,这般大?”
若不是遭遇了什么事,一个人,怎么会变化的这般快?
年汀兰心头一跳,她的表现,已经这般明显了?“墨先生,每个人,都有秘密吧?我不强自询问墨先生的秘密,那墨先生可不可以,也放过我?”
“汀兰,你不相信我?”墨卿桑并未料到,他对年汀兰已经是掏心掏肺了,她却仍旧保留着自己的秘密。
年汀兰摇摇头,“不相信,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人能相信。”
年汀兰从小骄纵,但心思单纯,她不该是这样。
墨卿桑的手搭在年汀兰的肩头,“汀兰,回去,我给你寻一本特别的书,你看了,也许就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了。”
年汀兰将墨卿桑的手拿下,神情淡淡说了声,“好”
年汀兰的手,异常的冷,墨卿桑感受着手指上的冰凉,她依然是年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