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朝喝了酒,尚且在呼呼大睡,对于外界诸事,并不知晓。
年汀兰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便已经撩开了帘子,玄渊骑着一匹通体发亮的黑马而来,马匹高大,他满头大汗,冷着一张脸,紧紧盯着年汀兰。
“下来”玄渊对年汀兰再是喜爱,但这临近成亲,她不顾皇家颜面,不顾他玄渊的一片真心,一意孤行,他就是有天大的耐性,这个时候也消失了大半。
年汀兰看着眼前这一圈人,自己势单力薄,当真要与玄渊抗衡,只怕是不可能的。
“二殿下,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咱们的婚宴,如期举行!”
玄渊冷哼一声,嘴皮扯起一丝笑意,那眼里也不知道是如何复杂的情绪。
“难为你年大小姐,还记得,咱们还有婚宴在身,你这般临阵逃婚,打算置本殿下于何地?”
四周渐渐聚集了百姓,里外三层,将他们包了个水泄不通。
年汀兰想说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口。“二殿下,放我走!”
玄渊的眼神聚焦,死死盯着年汀兰,脸色变得一片铁青,她如今的行为,当真是比在战场上,万箭穿心,还来得让人痛心。
“别闹,跟我回去!”
玄渊许久为说话,僵持许久,才终于沙哑着声音说到。
年汀兰看着这周围一圈人,再看看马车里头熟睡的祝明朝,浅浅的呼噜声,已经响起,在众人都屏气凝神,听两个大人物吵架的空档,显得尤为突兀。
玄渊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你今日要不然乖乖跟我回去,要不然由我的人架着你回去,你自己选一个。”
“玄渊,我有苦衷,你放我走,回来我同你解释。”年汀兰如今处于弱势,她从来不是以硬碰硬的人,此时局势不利,她自然只能示弱。
玄渊翻身下马,步步走近年汀兰,一把捏上她的手腕,马车里,祝明朝的呼噜声,又大了几分,就在他扯下年汀兰的那一瞬间,马车帘子掀起,站在前头的人,可以清晰的看见,马车里,的的确确躺了个男人。
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年汀兰被大力扯下来,险些摔倒,索性玄渊一把护住,温香软玉在怀,每每闻到她的味道,他都是心安,但是今日,却是一片心凉。
“那是年家的马车,看那姑娘,多半是年家小姐吧?”
“那年小姐,竟是要与人私奔?”
“她不是与二殿下都快成亲了吗?”
……四周百姓的议论声,纷杂而起,各抒己见,看着这一场令人捉摸不透的“包围”,汉国的人向来这样,喜欢看热闹,更喜欢看上头人的热闹,然后各自根据各自所见,进行一系列的脑补,猜想。
看那情状,一段侯门小姐,不满皇族赐婚,与心上人私奔被新郎发现,在城门口堵了一个正着的故事,已经在众人的脑海中形成,这流言,也就此传了出去。
年家小姐与人私奔逃婚,也算是彻底毁了名声,这二殿下与年家的婚事,再是如期举行,那看来也是笑话一场,毕竟一个赤裸裸的绿色大帽子,顶在头上,谁看都是好笑的。“玄渊,我求你,放我走,我真的有要事,耽搁不得。”年汀兰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呢?就是与她一同读书的皇家公主,都得逊色一分,皇上向来偏宠年家的人,这年汀兰整日在宫中,更是年家之盛,同样是犯了错,公主会被罚,但年汀兰却会幸免于难。
玄渊气的胸口一阵起伏,“我以前,只当你心里装着柳中和,不曾想,竟还有其他人!我费尽心思才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你如今竟还藏了一个男人,年汀兰,你生性怎么就这般放荡?”玄渊说的咬牙切齿,捏着年汀兰手腕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年汀兰难以置信的看着玄渊,他费尽心思,要她看清柳中和的真面目?这又是说的哪一出?
“二殿下,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现在要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年汀兰你将我置于何地?”玄渊就站在年汀兰的面前,一声声低吼,似乎是要将自己心里千万的布满,尽数发泄出来。“你知道我听人来报,你接了一个男人,往城门而去,我是怎样的心情吗?年汀兰,你在外做营生,你与不同的人打交道,甚至你身体里留着其他男人的血,我都不计较,都可以容忍,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就是不能给我留一点点的位置?为了我,你自重一点点?”
人果然是冲动的动物,在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显得深沉又刻薄。
玄渊几乎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布满,来诋毁年汀兰。
“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玄渊甚至没有给她一点机会,来解释她为什么要带人出城,年寻重伤,她如何在这种场景下说出来?听到玄渊那些压在心里的话,年汀兰也是心凉一片。
玄渊冷笑,“在我心里是这样?年汀兰,你就是这样的人,什么叫在我心里是这样?你看看外头,有哪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像你一样,在外抛头露面?是年家太穷?还是我父皇的赏赐不够?在整个汉国,可还有比你年家更受皇恩的府邸?何至于,需要你抛头露面,丢尽两家脸面?”
人便是这样,当初年汀兰出去寻铺子,可不是他玄渊二殿下,上赶着送上来的铺面?如今却要说她不顾及颜面?
年汀兰深吸一口气,活活将眼睛里,隐隐欲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二殿下,今日所言,怕才是真实所想吧?”
玄渊心头一颤,这副模样的年汀兰,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奈何马车里祝明朝可能是睡的深了,呼噜声是越发的大,玄渊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立马又黑了起来。
“来人,将里面的人,给我剁了!”
“玄渊!”年汀兰大喝一声,玄渊脸色更沉。“放过他,让他走,我随你留下”
玄渊听见年汀兰这番说辞,更是来了气,“你本来就是我的,与我放不放他,没有任何关系,年汀兰,你不要一再考验我的耐性。”
听着玄渊威胁的语气,以及周围越来越多的议论纷纷,年汀兰实在不想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玄渊争执。
“放了他,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如果他今日出不了城门,明日你得到的,便只会是我的尸体。”年汀兰放低了声音,离得近的人,却仍旧是隐约听见了,纷纷不由得一阵唏嘘。
“你为了那个人,情愿死?”玄渊握紧了拳头,“你要是敢死,我一定要你年家跟着陪葬!”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要比狠,谁又比得过谁呢?
年汀兰一阵苦笑,“反正你若是杀了他,也就与杀了年家是一样的。”
玄渊千防万防,费尽心思,挑拨了青梅竹马的玄胤,赶走了初恋情人柳中和,万万没想到,竟然突然出来了一个,与年家在她心里同样重要的人物。
“好!好!好!”玄渊连说三声好,闷声低吼,“开城门!今日,这马车里的人,若是再敢入京都半步,杀无赦!”
年汀兰认命的闭上眼,青鱼站在她面前,“小姐,那咱们……”
“你去与那小厮交待清楚,汀兰此程,是无法同行了,还请先生怜悯,如约而往。”
“小姐,那若是他醒来,看见小姐不在……”
年汀兰嘴唇发颤,此事为难,举步维艰,生生憋下了满腔津液,“听天由命吧,若是人没了,我以自身谢罪便是。”
青鱼交待好,还给那小厮拿了不少银两傍身,虽说杏林斋的人,不见得会缺钱,但都是在这世道上讨一口生活的,总不会有人与钱过不去。
就算他到时候不为着年汀兰如今的为难情势,多多为年汀兰说两句好话,将人如约带至边关,只要他能如实描述此时处境,也算是仁义。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归是不够理智的,玄渊此时妒火中烧,满腔火气。
没有轻重的,一把将年汀兰给甩上马背,马鞍正好撞上她之前中箭留下的伤口上,隐隐有疼痛感传出,闷哼一声,青鱼见了快步上前,一把把住马缰。
“小姐!”
“滚开!”玄渊看出青鱼护住,一脚踹向她,索性青鱼反应迅速,一个闪身躲开了。
眼看青鱼与玄渊起了争执,年汀兰连忙呵住青鱼,“青鱼,不可动手,徒劳无功。”
听见自己主子吩咐下来,青鱼这才松了手,看着她脸色一片苍白,“小姐,我这便去……”告知墨斋主
青鱼的话音未落,年汀兰忍着痛一声呵斥,“你且先回府,莫要生事。”
年汀兰隐隐知道,玄渊这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但是青鱼还是要自由的,毕竟她还需要她帮忙做许多的事。“小姐!”
玄渊在她们二人交谈之际,已经翻身上马,将年汀兰搂在自己怀里,“青鱼,告诉母亲,小心卫玲珑,万事隐忍。”
年汀兰趴在马背上,重重的捏了捏青鱼的肩头,这话她凑近了青鱼说的,如今多事之秋,她们母女二人在京都,都得学会隐忍。
方才玄渊已经说了,他费尽了心思,玄渊一开始,便对年府,对她,心存他念……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