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自然不会将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说过之后,又讲起了其他。“策儿,明天便是上朝的日子,既然武王破例钦点你,要亲自给你封赏你就随我一同前往王都一趟。”
陈策点了点头,之前父亲就跟他说过这事。武国开国定十日一早朝,唯四品以上官员才可上朝。到了当代武王掌政,不仅时间被缩短到了五天一朝,三品以下的官员也可通过书信向朝廷起奏纳谏。陈策本是不具备上朝的资格,但武王特地赐给了他这次机会。杨淑香一听儿子要和丈夫去王都,赶忙嘱咐道:“去就去,但王都尔虞我诈的,你可得照顾好策儿,别让他受欺负”,紧接着,她又好奇地向陈策问道:“儿子,你在边关得了多少战功,能让武王特许你进京?”
一旁的陈落也是同样感兴趣,停下手中的筷子,等着哥哥的回答。陈策有些头大,他总不能在两位至亲的女子面前,夸夸其谈地说自己手刃了多少人吧。看到他为难的样子,陈冲索性替他回答了。“击杀敌国甲士共一百一十五名,其中精兵有五十一名。骑兵有二十三名,步兵有五十七名,游弩手有十三名,斥候十五名,弓箭手七名。按理来说,已经能当得上一名百夫长了。”
武国军职划分十分严密,作战单位亦有多种。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屯”,一百人为一“卒”,一千人为一“校”。分别设伍长、什长、屯长、百夫长和千夫长。百夫长和千夫长又称百人将和千人将,不入品。至于再往上,就已经是入了品秩的武官。统管五千兵马的大尉是七品武官。掌万人以上的万夫长统制和校尉乃五六品武官,率领军团的将军从三四品。统领三军的元帅则位列二品,总揽全国军事大权的总督当属一品。原先的武国并无武官列一品的习惯,也是到了当今武王执政,才设总督从一品,还把武官的起始品阶提高至八品。在战场上,前几级的军衔晋升斩三人升伍长,斩七人升什长,斩十五人升屯长,斩三十三人升百夫长,斩百人升千夫长。而陈策到边关不过才一年之间,便斩首敌军四十五,战功获取的不可谓不快。要知道,边关也并非月月硝烟,不是每天都有大把的机会去上战场杀敌。听到这,杨淑香和陈落都有些愣。她们娘俩显然也没想到陈策在边关如此拼命,一点儿都没因为家世优越而有丝毫放松。陈策苦笑道:“您这消息灵通的,比我记得还要准确。”
只有陈冲和他自己知道,他在边关战斗时,从未正面使用过内力,只是单纯凭外门功夫。这也是陈冲要求的,想要成为一个真正出色的军士,靠内力是绝不可能的。更何况无论是哪两国交战,内力高手都不得随意加入战场,否则会承受对方无休止的报复。修炼者的对手,一直都是同类。若真是让他放开手脚去杀戮,这些战绩完全不入目。毕竟内力高手稀有,大多是身挂高职,甲士一般都是体魄初中的普通人罢了,真要是遇上修炼者,只有被屠杀的下场,而陈家也从未向外界透露过他修武的事。权臣的儿子不去当纨绔少爷,反而是个天赋异禀的修炼者,在某些人眼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饭过,陈策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发现王兮韵竟然还在,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王兮韵半睡半醒,一听到开门声顿时醒了过来。看到陈策进屋,她又赶忙站起身来。“怎么还没走?”
陈策微皱了皱眉头。王兮韵解释道:“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未曾诉说,不敢一走了之。”
“你说吧。”
“小女子现在也没了家人,独自一人到哪去都实在举步维艰,还恳请公子不计前嫌,收留小女子做丫鬟,也算是报当年之恩。如若不行,小女子也不会讨嫌,自会离去。”
陈策本欲拒绝,但考虑到王兮韵凄惨的身世,终归还是心软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此无依无靠的女孩,真要一己奔波还不知道得遭受何等苦难。“那就这样定了吧,你做我的丫鬟也太委屈你了,明日我找李伯给你安排点轻松事干。今夜太晚,你先在我这屋住下,我去偏房睡。”
王兮韵一听,脸上顿生喜色。“谢过公子。”
陈策一想明天还要早起随父亲入京,赶忙回到偏房睡下,停了一天,没有修行内力。等到陈策离去,王兮韵心里又揣摩了起来。小恩人真是个正人君子,对我连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也是,堂堂大少爷又怎会看上我这种愁红惨绿。不过那位陈公子长的还真是好看的不得了呢。王兮韵想到这里,俏脸一红,立马轻啐一口,暗骂自己不知羞。终究还是个少女,心中的小心思稚嫩的很。天色渐晚,陈府笼罩在一片黑夜之中。翌日。王都,神武城。一辆装潢典雅的马车正驶在京城的官道上,车内坐着两人,可不就是陈家父子俩吗。武国南边沿海,兵家要地主要位于东北方,因此王都也坐落在便北处,以利战事。父子二人寅时便从家中出发,过了有一个时辰才到神武城。既然走上了官道,也意味着离王宫不远了。陈冲不再闭目养神,向一旁的儿子问道:“如今内力是修炼到了哪一阶段了?”
“还停在聚窍圆满,但已经触摸到了那天罡境的门槛了。”
陈冲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内力高手分五大境界,依次为:凝气、聚窍、天罡、法象,永辉。原先大灵王朝还在时,朝中奉养着大批大内高手,皆是负起保卫皇室的责任,地位颇高。一些修炼内功的武宗也在盛世中安定下来,一点点地开枝散叶,逐渐壮大。随着王朝分崩离析,天下也不再太平。无数功法秘籍毁灭于乱世之中,身怀内力的修武者也都为各国而战,不再轻易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人们对这些修武者也慢慢淡忘。武国如今势大,陈冲贵为兵门主部,没少和行事隐秘的内力高手们打招呼,自然多少了解些修武者的秘辛。年轻时陈冲也尝试过武道一途,只不过根骨实在平庸,就没继续下去。后来等有了儿子,陈冲只是碰碰运气,想着试试小陈策的天赋。没想到无心插柳,发现儿子是绝佳的练武奇才,仿佛对那些武道功法有着天生的领悟力。更巧的是,陈策对习武也极感兴趣,七八岁就能把轻点的刀枪耍得虎虎生风。为此,陈冲没少费力请修武大师到府上,只为了帮助儿子修炼。等收养了陈落以后,他又发觉了女儿的文学天赋,九岁便提笔作诗,似男子书意般大气恢弘。陈冲这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儿一女,一文一武,正好正好。“在边关这一年可是见到你师傅了?”
陈冲继续问道。陈策摇了摇头,说道:“自打三年前离别后,便再没见过师傅他老人家。”
虽然从小到大教自己武艺的大师不少,但陈策始终只有一个师傅。陈策只知师傅姓张,是个老酒鬼,其他再就不详。这老头也奇怪,听说陈府招募武道大师,立马屁颠屁颠地来到府上,说是为讨个酒钱。穿得破衣烂衫,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哪里有一丁点的高手风范?若不是修武者难找,来的大师数量实在不太可观,大半还都是滥竽充数,估计李伯早就把他当作乞丐给轰走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陈府发现此人竟是深不可测的高手,而数月相处下来,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也和陈策成为了师徒。陈冲闻言叹了口气,遗憾道:“张老是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爹以往见过所有的修武者比之都要逊色,可惜这等人物还是太桀骜,不会轻易被束缚下来。”
说罢,他扒开围帘看了眼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宫外的驿站,再前方便是皇宫了。想到那位坐中央而号四方的顶头上司,陈冲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