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大江东流,万道金光摇曳。 滚滚江水中,有一艘楼船缓缓行驶。 林大虎站在船栏内,一副忧愁模样。 此刻,虎威镖局的剩余镖师都在楼船内,不过驾驶楼船的却不是他们这群莽夫,而是船夫打扮的金陵士卒们。 金陵城的郡主,对他们已经可以算是仁至义尽了。 三天前的那个早上,苏先生找到他,跟他说明郡守大人的安排。 如今金陵城内危机重重,他们丢失了镖车不算,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可能所有人都有生命之危。 从那日在驿站偷走镖车后所发生的事情,足可见其背后势力有多么庞大,绝对不是他们一群外来客可以抵挡的。 所以苏先生说他劝说金陵郡守,让他派兵当夜送其出城。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机会谋算那群狂徒。 苏先生让他们故意准备一辆假镖车,用来迷惑那群狂徒,说不定他们心思多疑,会放过任何一个漏洞, 当时他们准备充分,金陵郡守派来的士卒亦都是精锐,虽说一方在明,一方在暗,但深夜碰撞,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事实也正如苏先生所说那样,他们真的派人来抢夺,而虎威镖局这方则大获全胜。 但令人很惋惜的是,那群狂徒都是如死士一般的可怕人物,根本没留下一个活口。 对此,林子平和林大虎都觉得很是不忿。 但由于苏先生的威望在那,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连夜出城,然后在大江渡口乘坐楼船出发。 楼船高大,还设有攻防器械,足以抵抗大多数漕帮水匪。 这是林大虎他们没有想到的。 因为依着他们想来,苏先生能请求郡守大人亲自派兵护送已是极为难得,待出了金陵城,能乘坐一艘合适货船足以。 当他们看到那艘足有两三层楼高的楼船时,心中对苏升的敬佩更是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位闯荡江湖的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物,竟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们不知,只能在心里默默感谢苏升。 江边吹来秋风,带来一丝峭寒。 林大虎近日连番与敌死战,受了好些伤,如今倒也感到一丝凉意,忍不住收紧了衣衫。 林子平披着一身厚衣服走了上来,手里顺带了一件,递给林大虎。 “林师傅,穿上吧,别在此时身体出了岔子。”
武夫体魄强健,但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是真正的病去如抽丝。 林大虎将厚棉衣衫套上,总算是感觉暖了些,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子平看着悠悠江水,远处视野开阔,江水如入大荒,看不到尽头。 东边金阳如曈,照耀水面,波光粼粼,如金箔片片。 金箔、金箔……林子平不由得想起丢失的镖车,亦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次单子巨大,又临近年底,镖局得收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虽说每次镖局出镖都会按例跟票号买有保单,但这次镖车里面的东西实在太过贵重,就算是有保单,他们还是要自己赔不少钱。 林子平眼神忧愁凝重,还带有许多失落,低沉道: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是镖局今年为了打响外州运送生意的第一单,结果又失败了,其中影响更是巨大。”
他身为虎威镖局的小少爷,自然而然会多想一些。 林大虎听罢,脸上愁容更甚。 虎威镖局的生意一般都在豫州的几个郡城做,前些年老当家的为了打响名声,接了一单送往雍州的生意。 那次生意没这次贵重,但竟卷进了一场江湖风暴当中。 那次风暴极大,叛军、魔教余孽、大派弟子都出来了。 他们也是那次认识了苏升,也幸亏认识了苏升,他们才能从叛军手里逃脱。 最后这场风暴,还是朝廷出面才镇压了下去。 不过虎威镖局的生意也因此黄了,为此,虎威镖局沉寂了许久,林大虎也好久没有出镖了。 直到这次,老当家决定再次开疆扩土,林大虎为弥补遗憾,亦主动请缨出镖。 但这次的结果,好像还是跟当年一样。 林大虎又重重叹了口气,鬓间新长的几根白发极为显目。 等这次回去,就跟老当家请辞,在老家了却残生吧。 林子平看出了自家这位老师傅心境低落,知道再不说些什么,可能镖局就要损失一位好手了,连忙道: “林师傅不必灰心,此次实乃人力不能阻之,谁能想到这车货物竟如此厉害,引来不知名的大势力,还引来狼骑。”
说到这里,他夸张大笑。 “等回去,小爷也能跟人好好夸耀,哪家镖局还能活捉狼骑啊?”
林大虎苦笑一声,知道这是小少爷安慰他。 不过小少爷此话说的也不差,一家普通镖局,竟能在狼骑手中护下镖车,就算最后丢了,好像也不丢脸? 想到这里,他又振作了一点。 林子平见老师傅不再多想,便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苏先生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在金陵城与那群贼人周旋?”
林大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在驿站时,曾听士卒私下探讨,说苏先生曾在一家青楼被人包围,如今想来,与偷走我们镖车的会不会是同一家?”
林子平握紧拳头,恨恨道:“若真是同一家,倒希望苏先生能帮我们教训他们一顿!”
林大虎摇摇头,道:“还是多谢苏先生鼎力相助,不然我们连金陵城都走不出来。”
林子平肯定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没有苏先生在身边,走在水路上还有点心虚。”
林大虎感叹一声:“是啊,苏先生有时候虽然不正经,但总能人一种踏实感,好像有他在,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本还想跟他指教一下武功呢,当初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林子平依栏惋惜,眺望远方,眼睛突然一亮。 “林师傅,有船向着我们这边来,速度好快!”
林大虎赶紧向那边望去,只见得金光灿烂下,那人身影挺拔如松,手中长橹轻轻一推,小船便疾行几十丈。 他越来越近,林大虎却始终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觉得很是熟悉。 他的身边还放有卸了马的货车,看样式好像跟他们镖局丢失的那辆一模一样。 林大虎仿佛不敢相信,惊呼一声。 “是苏先生?他将我们的镖车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