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丰处于震惊之中,他在大理寺任职,也算见过世面了,可如此心狠手辣反人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衢州瘟疫,如若处理不当,大齐其余的城池也得跟着遭殃,那是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哪怕萧铮有所不满,也不该用如此手段。“所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不仅仅是萧铮,萧珏得到消息也隐匿起来,北地边城一直在找人中。可以这么说,瘟疫虽然过去了,接下来面临的危机,更甚。蛮子被赶回老巢元气大伤,异族也忙着治理瘟疫,一旦两方缓过来,局势还得大洗牌。沈清宁已经给拓跋明月送信,告知他瘟疫的真相。至于拓跋明月信任与否,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如果没有这些琐事,沈清宁也不会在衢州停留。接下来,将是一场大危机。安宁郡主用刀片着羊腿肉,沈清宁蘸着料,味同嚼蜡。原以为拓跋明月已经是绝无仅有的疯子,谁料,萧铮才是不显山不露水那个。沈清宁只要一想,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安宁,你嫁给我吧。”
三人正在说万通钱庄的事,卫子丰话锋一转,从袖兜里掏出一支玉兰花的簪子。“什么?”
安宁郡主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娶你。”
卫子丰很坚定,一旁的沈清宁来不及阻止,气得够呛。二人已经说好不刺激安宁郡主,偏生卫子丰不死心,不啰嗦不废话,直接王炸。沈清宁紧张地盯着好姐妹,很怕再出问题。对于选择性失忆,其实医学上没有很好的解读。一旦被刺激加重病情,很可能引发精神类的疾病,在大齐称为失心疯。卫子丰符合时下男子的特点,普通又自信,自以为是,总感觉自己做的对。如果不是为查案隐瞒安宁郡主两年多,也不会如此曲折。关键是,卫子丰还觉得自己牺牲了,他有理。“娶我?”
安宁郡主愣了下,随后笑道,“我没听错吧?”
“没有,如果你愿意,我们明日就成亲。”
聘礼他带来了,到衢州他已经看好日子,明日宜嫁娶。“我不愿意。”
安宁郡主沉默片刻,拒绝道。她想过,她是对卫子丰有情意,这么多年,她在最难的时候是卫子丰陪着她一起过来的,对她很照顾。“我会一辈子感激你,把你当兄弟。”
安宁郡主指着断发道,“我在战场上,从未想过自己是女子,如今毁容了,却也不用被人同情。”
只是面上有疤痕,又不是残缺,不耽误她吃吃喝喝。安宁郡主把卫子丰和莫琦玉等同,都是兄弟。让她嫁给自己的兄弟,别无可能。“卫大哥,我知道卫夫人逼婚你很难,可你也不用拿我交差啊!”
这些话收回去,她就当没听过,以后仍旧还是好兄弟。安宁郡主摆摆手,似乎对卫子丰的话一点不在意。成亲是讲究结两姓之好,哪怕她身上有战功,她娘仍旧是阶下囚。卫夫人一直看不上她,她知道。将来二人成亲,卫夫人少不得要找麻烦,一哭二闹三上吊,安宁郡主也不想在家里被立规矩,伺候公婆。“我两次死里逃生,嫁人得多想不开啊。”
其实,去南边看看大好河山倒也不错。安宁郡主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跟在沈清宁身边有点碍眼,她打算一人游历。带点银子,浪迹天涯,遇见不平事管一管,想一想也挺有意思的。等玩够了,她大概还会回北地,守着四海酒馆,等京城四害团聚那日。“可是,得有人照顾你啊。”
卫子丰急了,之前两个人牵扯不清,现在安宁忘记过往,把他当好兄弟。这一层关系,比陌生人还陌生。兄弟和兄弟,除非断袖,否则不可能在一起。“我不需要照顾。”
安宁郡主举杯一饮而尽,她伤没好利索,本不能喝酒,今儿是见到卫子丰故友重逢,她高兴。连死都经历过,她也看穿了男子。除非再遇见一个洛云斓一般的男子,否则她不会嫁人。与沈清宁在一起时间久了,安宁郡主才恍然发觉,原来女子要的不仅仅是怜惜,尊重和信任更重要。哪怕沈清宁身在异族,洛云斓也没有因而乱作一团,夫妻俩靠的是默契。所以想到以前自己总看不开,安宁郡主感叹因为没见过世面,没见识。她好像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了,既然能忘,估计也不太重要。安宁郡主每说一个字,卫子丰伤口深一分,鲜血淋漓,他突然意识到,所有的过往突然清零了,只能重头再来。三人坐在一处,气氛凝滞了。“小姐,您快去衙门看看,有商户想不开,在衙门前吊死了。”
天黑了,那人悄悄上吊,等城防军夜巡的时候才发觉。而后,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人,自称是死者家人,闹着白知府给个说法。言语之中,与万通钱庄有关。“走,去看看。”
万通钱庄突然没了,商户无法兑付,自然要闹开。可不过,万通钱庄又不是官府的产业,属于私人所有,哪怕暴雷了,理论上与官府没有多大的关系。官府负责抓人,其余的损失,要看后续找到萧铮以后能否恢复账册。“奴婢觉得其中有古怪。”
玉屏跟随沈清宁上了马车,“那商户要闹,不赶上青天白日人多的时候闹,等天黑了去衙门上吊是什么意思?”
瘟疫过后,衢州城的百姓们正是团结的时候,哪怕有银子存在钱庄取不出来的商户,都没有大闹,默默地等待说法。他们有脑子,得知就算闹大,这笔钱也不会由官府来补偿。小钱就算了,动辄几十万两,衙门拿不出来,最后还是得找到万通钱庄东家。再一个,为啥城防军发现尸身后,突然涌入大批的百姓,还有自称死者的亲眷,大晚上都不睡觉的吗?联系起来,这些人来的过于快了。而且,根据捕快所说,大批百姓不是衢州口音,这点更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