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窗棂切割成块,像是华夫蛋黄煎饼的凹槽面。今天是个大晴天,整栋房子都像被浸泡在阳光里。
陶樱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坐起身来,锦被流水一样从身上滑落,露出白皙皮肤,上面开出了红梅朵朵,嗓子火烧火燎地疼。
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去接杯水,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双腿却一阵酥软无力,要跪摔下来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沈宥本在阳台的雕花梨木上看书,听到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看到小姑娘俏生生的小腿探出被子,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书卷掉落在地上,书页被哗啦啦地吹过,花瓣从书页上飘落。
沈宥长腿长脚几步迈过来,将陶樱抱到床上。他眼神接触到她的肩膀,暗了一瞬,将准备好的睡裙给小姑娘穿上。
陶樱迷迷糊糊的任由他服侍自己穿衣,看见他漆黑的眸子,昨夜的一幕幕过电影般在脑海里涌现。
她的感官对外界全部都失灵,瀑布声,流水声,落花香都渐渐隐去,耳目所及,唇齿之间,都是他。
沈宥将餐车推过来,上面放着早就温着的粥,他盛了一点清粥吹了吹,端过来:“来,先吃点东西。”
“你......”陶樱一开口才发觉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她半嗔怪的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接过碗,喝了润嗓子。
她一直以为沈宥淡漠如水,禁欲自制,万万没想她昨夜三翻四次频频求饶,嗓子都喊哑了才被放过。
什么淡漠君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都是假的。
面前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烤土司抹上沙拉酱,夹了培根煎蛋青菜放上去,对角切开,递给她。
陶樱倒是不会跟吃的过不去的,接过来像是机警的小猫一样,圆溜溜眼睛瞪了他一眼。
她的视线在他垂落的云纹腰带上停留了一瞬。
沈宥穿戴整齐,蓝白色的长衫,腰间挂着枚冷白色玉佩,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工整,像是古书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他黑眸含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温柔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目光。
陶樱被他看得心口酥酥麻麻的痒,对上这样的男人,她只想缴械投降。
小姑娘低头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不再看他。
沈宥笑了笑不说话。
他最近几年在南城处理工作多,大学后半程又在英国读书,沈家老宅的小辈们对沈宥也只是听闻其事迹,没有接触过这个人。
一回老宅,小辈们接触下来,更是喜欢上这个话不多却不爱用家族族规的条条框框约束他们的前辈。
沈宥自小学习骑射,沈家老宅东南靠山处有宽阔的马场,他被一群小孩子簇拥着换上骑士行装,绕着马场飞驰而过,引来孩子们的阵阵欢呼。
景宁天也跃跃欲试,换上骑行装,带好头盔,挑马的时候一直絮絮叨叨:“给小爷来一匹最烈的马。”
郗子桃和陶樱坐在马场边的遮阳伞下,看着马场上诚驰而过的马,马蹄下扬起阵阵飞沙。
郗子桃一脸促狭的拖着下巴看陶樱:“啧啧,我的樱樱宝贝啊,气色这么红润,这就是被爱情滋润的女人吗?”
“桃子!”陶樱咬了下唇角,拿起桌子上的红糖牛奶喝了一口,面前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住。
她抬起头来。
沈宥牵着马走过来,摘下了头盔和手套。
他牵过来的马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高大漂亮,黑色的眼眸水润润,睫毛很长。
陶樱一惊。
“这是洛。”沈宥轻轻摸了摸洛的额头,又郑重其事的介绍道:“洛,这是陶樱。”
“你......你好。”陶樱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跟它打招呼。
洛真的好漂亮,呼哧呼哧喘着气,别过头去,不看陶樱。
它性子极烈,马术课上,小沈宥被排挤在最后,剩了最烈的一匹马给他。
当时的洛还是一匹小马驹,顽劣不易被驯化的性子已经渐露锋芒,马术课上接连不断的将小沈宥从背上甩下去。
洛的性子随着体型的长大越来越烈。
沈宥驯服它是在高一的那个暑假。
他索性将床搬到了马厩里,和洛同吃同睡。
刚开始,洛还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渐渐地放下了警惕。
《小王子》里说,驯化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也要长久的陪伴。
沈宥每天早上起来都给洛将清水打好,定时投喂干草。
洛从开始的他一接近就抵触,喘气,到后面渐渐可以让他接近,抚摸额头,再到后来,沈宥
可以骑着它驰骋马场,将一众人甩在身后。
“想骑马吗?”沈宥站在陶樱面前,对小姑娘伸出了手。
“得得得,我坐哪里都能吃到你俩的狗粮,木城三十六个大屏幕一直播放你们的结婚照也就算了,我躲到这里来还得看着。”郗子桃撇撇嘴,站起身来,一副要离陶樱八丈远的样子。
看着面前漂亮的白马,陶樱发达的运动神经蠢蠢欲动。
她点了点头。
沈宥将洛牵到马凳边,扶着陶樱的腰:“踩在马镫上,借力上马。”
陶樱依言照做,他的手臂稳稳的扶着她,沉声说了一遍技巧,还是有些不放心,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将她搂在怀里。
干燥温暖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在里面,后背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滚烫的温度贴着她。
他手把手的交她要领,耳朵里灌满了风,他的声音沉沉,撩人心弦。
洛在马场上小跑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在颠簸之中和身后的沈宥紧紧相依。
陶樱耳根泛红,莫名地想到昨晚。
男人像是头蓄发敏捷的猎豹。
黑眸清澈而危险,雄性的力量,彰显着绝对的压制。
肩膀上的肌肉纹理在月光下清晰流畅,像是石雕。
明明是炽热如火的温度,他的眼眸却清冷如雪,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镌刻进血肉里,还固执的将她挡住脸的手拿开。
他身上的肌肉很匀称,该有的一块不少,却又不是健身房那种肌肉男。
“好了,你来试一次。”沈宥开口,松开陶樱的手,改为轻揽住她的腰身。
缰绳握在手里,洛慢慢停下了小跑,改为小步走着。
陶樱想着沈宥说的要领,双腿夹紧了马肚子,用马鞭在马头附近指挥一下,但是刻意避开真挥到它的头上。
洛脚下生风,飞奔起来。
大风呼呼的吹过来,吹乱了她的长发,飘荡在半空中,像是一匹黑色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快乐像是倾斜而出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她突然笑出声来。
“沈宥沈宥,你看,它跑起来了!”
小姑娘一脸兴奋,在风声中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笑声风铃一样动听。
“嗯,很厉害。”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手稳稳地扶在她的腰间。
洛越跑越快,前面是马场的围栏,它兴许是见到了主人,兴奋的过了头,直冲着栏杆跑去,想在主人面前露一手跨栏而过。
陶樱眼睁睁看着洛越跑越快,手里拉进来缰绳,依旧控制不住它的速度。
背后伸来的手握住她的手,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人立马长嘶,洛堪堪在栏杆前刹住了车。
陶樱心跳几句加快,“砰砰砰”像是下一秒就要破胸腔而出。
洛慢悠悠地走着小碎步,掉头往回走,步调清闲。
沈宥伸手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察觉到她微微僵硬的身体:“别害怕,有我在。”
她还是不说话。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他眉心微簇,拉住缰绳,洛停住步子,沈宥翻身下马,将陶樱也抱了下去。
就看到她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沈宥:“........”
他心里思考着,这似乎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但还是照例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确保没伤到。
“沈宥。”陶樱扒拉着他的袖子,双眼里像是带着星星,陈恳道:“你刚刚那个救急,真的太帅了。”
小姑娘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他心里无端地笑了一下。
这个小机灵鬼,还真不按照常理出牌。
原来是被帅到了。
陶樱小步子的往遮阳伞下跑,想喝口水。
路过马场中间时,看到景宁天从马背上摔下来,是一匹黑色的小马驹,都能把景宁天这个大男人掀翻下来。
他躺倒在地上,不动了。
陶樱心中一紧,刚要往那边跑,被身后跟过来的沈宥拽住。
他说:“别去。”
“可是他......”陶樱话才刚刚开口,就看到本来悠闲嗑瓜子的郗子桃小跑过去,刚刚俯下身查看,被景宁天伸手一拉,扯到了怀里,抱紧了郗子桃不放手。
两人身上都沾满了马场的沙子。
窸窸窣窣掠过皮肤。
“景宁天!你干嘛?”郗子桃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对他又踢又踹,可地上的人就是不放手。
“你看,你关心我。”景宁天厚脸皮的不放手,还作势在郗子桃脸上亲了一下。
陶樱立在原地,彻底傻眼,如遭雷击。
好久,才艰难地问道:“他,他们.......早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