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净空洗完是顾琰和顾小顺。 顾小宝也让房嬷嬷抱去洗了个香喷喷的除夕澡。 顾娇:她不着急,嗯,她不着急。 “好了!”
姚氏笑容满面地从堂屋后门走进来。 顾娇唰的站起身来! 正在给东屋贴对联的萧珩猛地呛了一下! 姚氏笑了笑,说道:“年夜饭好了,先吃饭吧。”
顾娇:“……哦。”
萧珩吁了口气。 这种事终究是难为情的,当初答应那么快是气氛烘到那儿了,总不能她出征在即,他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事后想想挺害臊的。 况且他也没料到真会有人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惦记了三个月还念念不忘…… 这也太—— 萧珩清了清嗓子,用余光看了眼顾娇,顾娇一直都在看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对视,她被他捉了个正着。 可顾娇非但没有心虚地移开目光,反而冲他弯了弯唇角。 萧珩:“……” 看来今晚是真的不能做个人了。 这种事,虽说被看的人是他,可他又不是不愿意,因此严格说来算是他占了她的便宜。 萧珩啊萧珩,你才十九,你就要做个禽兽。 家里人多,拼了两张桌子才坐下。 年夜饭很丰盛,有自家腌制的腊肉与腊肠,也有街坊们送的炸丸子和茄夹,另外还杀了一只鸡……不是自家的,是集市买的,不过也着实让家里的几只鸡吓懵了好一阵就是了。 此外,老祭酒还做了红烧小黄鱼、冬菇老鸭汤、烟笋肉片…… 自然,也少不了小净空的斋菜以及素虾仁水蒸蛋。 因除夕也是萧珩与小净空的生辰,老祭酒还特地给二人煮了一大一小两碗长寿面。 就在一天前,这个家里都还忧心忡忡的,顾娇回来后才总算有团圆的年味儿了。 皇帝不是头一次在碧水胡同吃饭,却是第一回吃年夜饭。 他看着桌上与宫宴一比不值一提的菜肴,不知是不是菜肴太寒酸了,竟然吃得他鼻子也有点发酸。 他突然想起了母后在冷宫的时候,也是除夕,他和宁安翻墙去找母后。 当时他就看见母后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破屋子里,连一盆像样的银炭都没有,他把好不容易偷出来的点心和鸡腿拿出来递给母后。 却不料点心被压碎了,鸡腿也掉在地上了。 他爬墙摔跤的时候没哭,被宫人追着打的时候,那一刻发现这个除夕母后可能要饿肚子的一霎,他哇的一声哭了。 这些事他在被静太妃迷惑之后都忘了,最近想起来的越来越多。 心里也越来越感觉愧疚母后。 “陛下?”
正在帮忙端菜的魏公公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家陛下。 皇帝的眼泪止不住,他倔强地哽咽道:“朕没事……是那个白药的药效它又发作了……” 魏公公:“……” 所有人:“……”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皇帝记起了不少儿时的事,深切体会到了自己与母后反目成仇的那些年对母后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他竟然还害母后染上了麻风病,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行为! 万幸母后碰见了小神医,如果不是小神医妙手仁心,他这辈子可能都要追悔莫及了。 吃完年夜饭,他找到了在灶屋劈柴烧水的顾娇。 “朕想过了,朕要好好感激你。”
皇帝郑重地说。 顾娇古怪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真诚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朕就不可能与母后团聚。还有,如果不是你,边关的仗也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怎么就说到打仗了? 皇帝的思维就弱弱地发散了一下,由顾娇对庄太后的恩情联想到了顾娇在边塞战役的种种表现。 “你在边关的事,朕都听说了。你为了救你祖父,与顾承风深入前朝余孽内部,结果遭到前朝大军的疯狂追杀,险些死在驸马的箭下。”
“之后,你为了凌关城的瘟疫患者,不幸也感染了瘟疫。”
“再之后,你为了你大哥去击杀驸马手中的死士,却在冰原上冻成冰雕。”
“你还被冻出了肺疾,咯血,昏迷……” 皇帝心疼不已地说着,说到后面他忽然感觉后脑勺有点儿凉飕飕的,一股可怕的气场正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皇帝是天子,气场之强大非常人所能企及,能令他不寒而栗的可见对方的气场有多冷了。 顾娇也感受到了,她转过头去,就见萧珩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他没说话,可他眼神又分明什么都说了。 被疯狂追杀,差点死在驸马箭下,疫病,险些冻成冰雕,还染了肺疾,咯血,昏迷! 萧珩的眼底闪动着两团怒火,周身的气场却冰冷到了极点。 顾娇听见了小福利在她耳畔说再见的小声音,她决定做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
皇帝丝毫不知自己让顾娇掉了马,拍了拍顾娇的小肩膀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否认了,边关的军报朕都看过了,朕明白你不是个爱张扬的性子,放心,朕不会往外说的。”
顾娇拽紧小拳拳,你已经对最不该说的人说了! 萧珩危险地眯了眯眼。 呵,小骗子! 而就在此时,皇帝也终于发现院子的萧珩了。 萧珩拄着手杖,神色冰冷地朝顾娇走来。 他是来找顾娇兴师问罪的。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小瘸腿与手杖上,古怪地问道:“咦?玉芽儿不是说你的腿早好了吗?你怎么还用这个?”
柴房的玉芽儿一把捂住嘴。 她不是故意的! 她是说给太后听的! 陛下是自己听去的不怪她! 突如其来的拆穿令萧珩的步子一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这下,换顾娇眯眼,用危险的眼神上下打量萧珩了。 呵呵,还说我是小骗子,原来大家彼此彼此! …… 皇帝一下子捅穿了两个马甲,犹不自知,他一边想着该如何赏赐小神医,一边与庄太后偷偷回宫了,徒留下掉马的小俩口僵持在灶屋门口,大眼瞪小眼。 玉芽儿被叫了过来。 “姑爷的腿几时好的?”
顾娇神色严肃地问。 玉芽儿的心一个咯噔,心虚地瞟了姑爷一眼,低下头,弱弱地道:“就是……就是姑爷的娘第一次来家里的第二天……” 顾娇有印象了。 信阳公主第一次上门是在宁王出事后不久,那会儿萧珩被宁王所害,伤了右手,她去了一趟朱雀大街,告知了信阳公主萧珩一直活在被信阳公主遗弃的阴影以及是不堪的身世的自我厌弃中。 信阳公主来找萧珩,在姑婆的助攻下萧珩得知了信阳公主从来没有遗弃过自己。 母子俩心结打开。 这么说,他心病好了之后腿脚便也跟着不瘸了? 可是第二天他去翰林院上值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吗?能写字了吗?”
“好像不太好……没什么力气。我的手是不是我的腿脚一样,要……” 他当时叹着气,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真像极了一个再也无法走路的小瘸瘸呢! 她安慰他不会的,加强复健,多多按摩,一定可以痊愈的,然后她给他按了一路! 顾娇眼下严重怀疑他那会儿不仅脚痊愈了,手也痊愈了! 他就是装的! 顾娇双手抱怀看着萧珩,小眼神有点儿凶巴巴。 萧珩也着实没料到自己一垮再垮,不仅装瘸的事被抖出来了,就连佯装手残也东窗事发。 这下好了,都不知是谁向谁兴师问罪了。 “怎么了?”
姚氏在堂屋瞧见三人的神色不太对。 顾娇与萧珩都没说话。 玉芽儿指了指顾娇,低声对姚氏道:“大小姐在边塞生了大病,还差点冻死了,回来却撒谎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姚氏脸色一变。 玉芽儿又指了指萧珩:“还有姑爷的腿,其实早就好了,然后也一直撒谎自己还瘸着。”
姚氏:“……!!”
姚氏深呼吸,捏紧帕子:“大过年的,不生气,不生气……”她挤出一副笑容,“今天是阿珩与净空的生辰,大家在堂屋等你们呢。”
随即,她看向小俩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过完年了再和你们算账!”
她转身,扶着玉芽儿的手去了堂屋。 顾娇挑眉看了某人一眼:“听见没有,过完年了再和你算账。”
萧珩淡淡地扯了扯唇角:“说的好像不用和你算账一样,顾娇娇,你的情节比我严重。”
顾娇娇!这是个什么新称呼? 萧珩是脱口而出的称呼,说完感觉还不错。 他忽然勾了勾唇,又叫了一声:“顾娇娇。”
顾娇张了张嘴,沉思两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既然都扯平了,那你今晚……” 她话未说完,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摁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不行,不许,不给看。”
顾娇小脸一黑! …… 既然东窗事发了,萧珩索性不藏着了,大大方方地进了堂屋。 只不过众人的注意力暂时没放在他的腿上,扫了一眼,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没回过味儿来。 姚氏也学坏了,她就不提醒,等着这几个自己吓自己。 “姐夫,坐。”
顾小顺让萧珩坐下。 萧珩与小净空是小寿星,挨着坐在长凳上。 他们其实是没有过小生辰的习惯的,是小净空每年都过,托他的福,家里人都开始过生辰了。 唯一错过的是顾娇与顾琰的生辰,顾娇在奔赴边塞的路上,她没过,顾琰也不过。 顾琰说,等明年他再和娇娇一起过。 “小和尚,给。”
顾琰将自己做的小泥雕送给小净空,今年总算不是空房子了,是个小鱼塘,里头还有两条白萝卜雕刻的丑鱼鱼。 他送给萧珩的就不是鱼塘,而是一个院子,和去年的礼物正巧能凑成一个小宅院,也是别出心裁了。 顾小顺送给二人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笔筒,做工精致,还刻了诗。 小净空很喜欢,萧珩也很满意。 顾小顺学雕刻这么久,进步的不仅仅是他的手艺,还有他肚子里的学问,他如今认的字比京城那些秀才都多了。 只要和他说这几个字是要雕刻的,他能立马全部记下来。 寻常人记文字是按笔顺,顾小顺记文字是把文字当成了一个图案,尽管法子不一样,却达到了殊途同归的效果。 相较之下,顾琰的学问才真真是惨不忍睹的。 这并不是说顾琰笨,恰恰相反,他是家里除了萧珩之外最精明的一个。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譬如顾娇脸上的守宫砂。 姚氏没告诉过他,他也没偷听到那晚的墙角,然而他就是猜到了。 再譬如顾娇时不时落在萧珩身上的小眼神,顾琰不可能猜不到顾娇心里在想啥。 没办法,龙凤胎就是这么强大。 庄太后临走前给二人留了礼物,给小净空的是一串琉璃佛珠,这是自梁国将琉璃技术传给昭国之后,昭国成功制作出来的第一批琉璃,成色与光泽度都极好。 小净空当然也很喜欢。 庄太后送给萧珩的是琉璃砚台。 老祭酒给二人送的是书,姚氏是亲手做了两身衣裳。 顾娇也是备了礼物的,给小净空的是一个来自边塞的拨浪鼓。 打了胜仗之后,那个月古城的四岁小娃娃将唯一的拨浪鼓送给了她:“你说的对,大军没有走!这是给你的奖励!”
这是战火之下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最赤诚的心意。 小净空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姐夫没有礼物?”
“你姐姐给过了。”
萧珩另有所指地看着顾娇。 她就是他生辰最好的礼物。 “我要看。”
小净空说。 看在是小家伙生辰的份儿上,萧珩没打击他,只从一堆礼物里挑选了一支兼毫笔:“诺。”
“一支笔呀。”
小净空晃了晃自己的小拨浪鼓,“还是我的礼物好,娇娇最喜欢我!”
几人去后院点爆竹。 “姐夫!”
顾琰突然凑到萧珩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过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萧珩随顾琰去了堂屋。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后院看小净空与顾小顺点爆竹,堂屋冷冷清清的,只顾琰与萧珩二人。 顾琰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这是什么?”
萧珩不解地问。 “酒!”
顾琰挑眉说,“不是普通的酒,是双酿,梨花酿与桂花酿,是我好不容易从姑爷爷那边磨来的。”
“你磨这个来做什么?”
萧珩问。 顾琰面不改色道:“我想喝,姐夫,我们一起喝!”
把你喝醉了,娇娇就能为所欲为了! 为了娇娇,顾琰也是拼了。 “你不能喝酒。”
萧珩坚决反对。 顾琰有心疾,再者年纪也太小,绝不能饮酒。 顾琰哀求地看着他:“一杯没关系的。”
萧珩道:“半杯都不行。”
顾琰撇嘴儿:“可我就是讨来要和你一起喝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听说这种酒不醉人的……姐夫你就让我尝尝是什么味道吧。”
萧珩:“不行。”
顾琰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他这副样子,老实说很难让人有抵抗力,可萧珩是人间清醒,他才不会纵容顾琰喝酒。 仿佛是看出了萧珩绝不动摇的意志,顾琰退了一步:“那要不,姐夫你替我尝两口吧,然后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好吧。”
大过年的,萧珩也不能太扫孩子的兴了。 顾琰见他应下,眼底光彩重聚,开心得像个孩子,亲自拿来酒杯,为萧珩斟了满满一杯。 他知道姐夫酒量好,不过这种酒可不是普通的双酿,是他从姑爷爷那儿偷来的,一杯就能醉生梦死! 醉倒吧! 姐夫! 萧珩接过杯子。 正要喝,不料小净空与顾小顺疯闹,毫无预兆冲了进来,小净空当场撞在了萧珩的身上,萧珩手一抖,一杯酒全洒了! 顾琰:“……” 顾琰捏紧了小拳头,小、和、尚! “姐夫,对不起!”
小净空道了歉,又冲顾小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来抓我呀!”
他说罢,一溜儿地跑出去了。 顾小顺追出去。 顾琰压下火气,给姐夫倒了第二杯,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没事,还有。”
萧珩接过第二杯。 结果两个捣蛋鬼又跑回来了,这次是顾小顺,直接把萧珩的杯子都撞掉了。 杯子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顾小顺:“……呃?碎碎平安?”
顾琰炸毛了! 碎你个头啊! 酒都快没啦! 顾琰快被这两个家伙气死啦! 真是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我没事。”
萧珩道,“我来吧,你们先出去,别扎到脚。”
他说着,拿了扫帚过来打扫地上的残渣。 也正是这时候,顾小顺察觉到萧珩走路与平常不大一样了,他没一瘸一拐了,他、他、他…… “哎呀姐夫……”顾小顺看向萧珩的右脚。 “姐夫什么姐夫!你快去点爆竹!”
顾琰将顾小顺推出了堂屋。 顾小顺:“我刚刚看见……” “好啦好啦,你看见了,我知道了,别耽搁我正事。净空!小顺在这里!”
顾琰果断冲小净空挥手。 小净空抓着一个爆竹朝顾小顺扑过来。 两个幼稚鬼又玩在了一起。 顾琰回到堂屋。 不就是姐夫的脚嘛? 早就好了,笨蛋,现在才发现! “姐夫,我帮你吧!”
顾琰十分殷勤地将扫帚抢过来,把地上的残渣清扫干净,用畚斗铲了出去。 等他兴冲冲地回到堂屋时,却不见了自家姐夫的身影,倒是自家姐姐面色潮红地坐在桌旁。 他怔怔地走过去,问顾娇道:“姐姐,姐夫呢?”
顾娇用迷离的小眼神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书房。 顾琰见顾娇的反应不大对,他看看顾娇,又看看桌上的瓷瓶,心里咯噔一下! 他拿起瓷瓶晃了晃,空荡荡的,他又将瓷瓶抬起来往下倒了倒,一滴酒都没了! 不、不会吧—— 顾琰:“不是你喝的!快说不是!”
咚! 顾娇的小脑袋砸在了桌上。 顾琰:“……” 他是要姐夫灌醉了送到她姐的房里去的,然而姐夫没醉,他姐先不省人事了。 完了,全都完了! 顾琰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也一脑袋砸在了桌上! 等萧珩走出来时就看见两颗小脑袋齐齐抵在桌上…… 房嬷嬷在给东屋换被褥,萧珩只得先将顾娇送回西屋,一会儿再挪过来。 顾琰闷闷地说道:“我去让豆芽熬点醒酒汤。”
醒酒汤很快送了过来,却一口也没喂进去,直接被顾娇打翻,尽数洒在了萧珩的身上。 看着自家姐姐烂醉如泥的样子,顾琰明白事情基本彻底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地去后院点爆竹了。 萧珩身上全是醒酒汤,衣裳够厚,烫倒是不烫,就是湿乎乎的不大舒服,且冷风一吹冻得慌。 他只能先将衣裳换掉。 他看了眼顾娇,好笑地说道:“醉成这样。”
顾娇确实醉惨了,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福利就在眼前。 萧珩探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解下腰带,将冬衣与中衣脱了下来。 素白的里衣也湿了,湿哒哒地贴在紧实的肌理之上。 他缓缓脱下,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膛,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线条流畅且充满男性的力量。 顾娇突然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望着某人紧实的肌理,诱人的身体,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