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被抓到了？春兰又是什么人啊？”
楚廷什么都不知道。李雨涵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和端木言说话的时候，楚廷已经被他们哄着去睡觉了，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过赵之光。李雨涵又耐心把昨天跟端木言说过的话又给楚廷说了一遍，楚廷这才了解了大概的情况。楚廷不擅长思考这些问题，所以也不会像端木言和白初那样跟着李雨涵一起分析情况共享情报。楚廷的作用就是保护端木言，所以楚廷只是把李雨涵说的当做小故事一样，听了就过去了，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李雨涵也没指望楚廷能说出些什么，但是楚廷又开始重复说着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那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守在牢里啊，该说的总会说，不该说的就是不会说。到点就应该吃饭嘛，言大人肯定不会好好吃饭的……”李雨涵一直听楚廷说话，早就说烦了，现在楚廷又开始说端木言不好好吃饭的事情。李雨涵都听不下去了，悄悄站起身，蹑手蹑脚地上楼回房间休息，只留下楚廷一个人在大厅里自言自语。端木言还在跟春兰死磕，春兰不会那么轻易地把名单交出来的。其实端木言完全可以把翠香楼里的人一网打尽，然后一个一个审问。这是最快速的办法，而且需要付出的条件也不多，远远比跟春兰谈条件所要付出的少。端木言还是坚持不能这么做，用严刑拷打的办法肯定一样也能找到那些人，可是端木言却不愿意这么做，用逼问的方式就算最后得到了真相，可是沾了无辜者鲜血的真相，端木言不想要。春兰眯起眼睛，全然放松的状态看着端木言。端木言也这样静静地看着春兰，春兰不说话，端木言也不说话，两个人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对峙，谁都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仿佛先开口，就是落了下风，就是输家。端木言在这次的交战中，完全不是春兰的对手，端木言自觉败下阵来。他没有办法直视春兰的眼睛，看久了总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端木言有些恍神，实在是受不住了：“名单，我要翠香楼里和你们有所牵连的人员名单。”
春兰笑了笑：“这么多人，我怎么能全部知道呢？”
春兰话里的意思是不知道，但是端木言知道春兰话里隐藏的意思就是她知道，但是端木言不开出条件，春兰不会把最后的底线交出来的。端木言沉默，春兰也不说话。整个牢房都陷入了沉寂，赵之光和端木言是头，只要他们不说话，其他人是不敢贸然开口的。大家都在等着端木言开口，他会给春兰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谁也不知道。端木言摸不准春兰想要的是什么：“你说，你要什么？”
春兰突然就扬起了嘴角，笑得有些邪魅，和之前安静沉稳的样子大不相同。端木言心里一惊，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春兰这个样子更让他害怕：“我要他死。”
“他？是谁？”
端木言问道。“纪洋。”
春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个案子总是要有人死的，既然不是我不是刘敬，死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纪洋这个名字端木言只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又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好在赵之光走上前，在端木言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才缓解了端木言的尴尬。纪洋这个人在之前调查翠香楼的时候就听说过，但是他一直没当回事。现在从春兰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又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端木言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纪洋一定是个大角色。纪洋是翠香楼掌事的，也是当时相中春兰，把春兰带到这个镇子上的人。端木言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答应春兰，让纪洋顶罪，春兰不说出纪洋非死不可的原因，端木言是不会答应春兰的。春兰也知道端木言是个有原则的人，看向端木言的眼睛里突然就有了泪水，还有浓重到抹不开的忧伤。春兰的叙述十分简明扼要，纪洋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或者说只是镇上这么多起事件的幕后黑手，至于纪洋上面还有没有人，春兰就不得而知了。纪洋胁迫春兰留在翠香楼，借此要挟刘敬，如果只是这样，春兰还不至于恨纪洋入骨。更重要的是，纪洋的手段太过残忍。春兰其实有一个相好的，春兰很少受到关爱，所以当这个男人出现在春兰身边的时候，她不能自已地陷入了爱河，甚至私下约会还有了孩子。这更让春兰坚定了要离开纪洋的念头，她本以为回到镇上找到哥哥是幸福的开始，所以她满怀期待地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纪洋让春兰用歌姬的身份，去给那些来翠香楼的富家公子下药，只不过说辞和当时小桃被骗的说辞不一样。针对不同的人，芝藤做成的香料有不同的功效。对穷人来说，芝藤是用来麻痹自身的，对那些富家人来说，芝藤是助兴剂，是财富的象征。春兰起初并不知道芝藤的危害如此之大，知道芝藤的危害并且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春兰顿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被人利用了。她想抽身，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刘敬也和春兰有一样的想法，但是春兰的把柄和卖身契都在纪洋手上。刘敬想用钱赎回春兰，带春兰走。可是纪洋最不缺的就是钱，比起刘敬能给他的那些微不足道的钱财，他更需要刘敬和春兰这两个得力助手。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芝藤针对的是穷人和富人两个阶层，刘敬就是针对的穷人，春兰是针对的富家公子。当时卖给小桃芝藤的人就是刘敬的一个下属，刘敬的势力遍布全镇，春兰在众多公子面前的影响力也非同凡响。如果就这么让刘敬和春兰走了，纪洋将会面对巨大的空缺和损失。所以无论如何，纪洋都不能让春兰走。刘敬在和纪洋谈判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春兰有身孕的消息，这是刘敬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春兰要走，孩子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那么纪洋就要斩断后路，断绝春兰的念想。纪洋想着，如果春兰的孩子没有了，那么春兰是不是就不会想走了？纪洋在春兰的饭菜里下药，药效并不是一天就见效的，春兰的孩子没得无声无息，她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悲痛欲绝。直到后来，春兰无意间听到纪洋跟她的侍女说，孩子没了，药就别再放一类的话。春兰这才知道孩子的离开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他人别有用心。端木言这才深刻察觉到春兰这个人的可怕之处，明明知道是纪洋对她不利，依然可以在纪洋面前保持冷静，让他看不出一点异样。直到现在，纪洋或许还不知道春兰已经知道了真相。能在一个恨之入骨的人面前逢场作戏，保持绝对的冷静，端木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春兰的报复计划绝对不简单，肯定不是单凭端木言之手杀了纪洋那么简单，她一定还有更为精密更为可怕的计划。突然一个念头飘进端木言的脑子里，会不会那个寄信给他的人，举报刘敬的人，就是春兰，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端木言也只是想了想而已，很快就把这个想法赶走了。如果真的是春兰要报复纪洋，她也不会连同刘敬也牵连进去。更何况要从写信开始一步步计算到今天这个地步，那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完成的了。端木言看了看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她也只是看上去弱小而已，但是她身体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是连端木言都要畏惧几分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春兰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开口，“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端木言在收到信之后，曾经向群众征集过线索，所以春兰知道有信这回事也很正常。端木言没想到，自己只要是想问题的时间稍微长一点，春兰总是能看穿他内心的想法。端木言皱着眉头有些受不了，春兰强大的洞察力之下，端木言觉得自己的想法根本无法隐藏。春兰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有很多关键性的线索都告诉了端木言，这足以看出春兰的诚意。首先纪洋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光这一点就够端木言判他死罪了，无论答不答应春兰的要求，纪洋都是非死不可的。春兰用这个做条件，是担心纪洋后头还有人撑腰，把纪洋保下来。端木言便再三向春兰保证：“会的，我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得到了端木言的保证，春兰这下才松了口气。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表现得咄咄逼人了，放松下来的春兰多了几分柔弱的意味：“你要的名单，我会准备好的，还请端木大人准备好笔墨纸砚。”
端木言听到春兰这么说，连忙让人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