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中人的离去,来参会的一众江湖客,更松了一口气。
稍稍安静片刻,便开始四处呼朋引伴,准备去南山密林一探究竟。也有的快马加鞭,急着赶回门派调拨人手。
何大富慢慢踱步到来福的身边。
怅然感慨。
“我们只是山野俗人,没有实力,就不要凑热闹,不然被这群人吃的连渣不剩。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人模狗样、满脸正义,走到如今的地位,哪一个的手上没有沾满血腥?乱杀无辜也是有的。
“来福,你总该深有体会吧。”
“嗯?”来福一怔。
何大富继续说下去。
“再者,你刚听到了,即使修炼成功,也并不比现在强多少。有些江湖仇怨,能放下就放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小天少年心性,还不知轻重,你要多帮衬提醒。”
听到这些,来福哑然抬头。
随即,眼中亮光一闪,多年来的疑惑终于在今日解开,敢情何大富以前允许他留下,就看出了他的跟脚。
这些年,对方一直在装糊涂。
何大富想了想,犹豫片刻,对着来福正色嘱咐。
“以后的一段时间,驿站不会如以往那般清静,各路人马和势力都要进入南山搜寻,其中不乏官家势力,你和小天一定小心应对。”
“接下来几天呢,我会待在房里缓一缓,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扰我,也不用小天去送饭。”
何大富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酿成大祸,不然驿站是保不住了。
他又扭头看看不远处倒茶的何天,没有再说什么,从锅灶上捡起三个干面饼,心事重重地返回了主屋。
元若义继续和随行护卫低声说话,听着像在点评黑衣人的修为,何天知趣地退开,返回到来福身侧。
“来福哥,三叔呢?”
来福撇撇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还能去哪?回去继续‘孵蛋’!不过,还真没瞧出来,何大富瞅着像个闷葫芦,其实深藏不露,以后你可得学着点。”
何天挠了挠头,觉得莫名其妙。
孵蛋?
孵什么蛋!
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在穷乡僻壤生活十多年,他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在群英会开始时,气氛紧张,官差又在木台的周围往返巡逻,何天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四处走动。
此刻没了拘束,他的一双眼睛滴溜乱转,来福这边不愿说透,那就找自己熟识的人闲聊打听。
总之,不能干站着。
一群江湖人将麻神算夫妇围在中间,大概是想占卜进山的运程。
何天一直对那日‘血光之灾’的批语耿耿于怀,如今遇上了批语的正主儿,自然要去问个清楚。
好不容易,见周围的人群散去,他赶忙跑过去打声招呼,并说明了来意。
麻神算没有矫情,仔细观察片刻,神情比上次还来得凝重。
“我观你此刻的面相,血光之灾的气息仍在,而且更为浓郁。”
“如果你看了那本相术心得,当明白‘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其中,一便是变数,可逢凶化吉,也可加重灾祸。”
“上次,你的血光气息还没这般明显,可能……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让整个事态恶化。”
麻神算不太肯定,掐指默算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面带歉意。
“小老弟,实在对不住!不知为何,我竟算不出你的运势走向,最近一定要独善其身,远离陌生人。”
“我能看得出,你对群英会和修仙者非常上心,但这次的浑水太深,说不定就是血光之灾的根源。是以,你要在子时和午时,对着铜镜自查面相,如果有明显的恶化迹象,就速速离开驿站。”
何天无奈点头。
这正是他感到郁闷的地方。
随着对相术的钻研,他自己都可以清晰地相出,确实有血光之相。
最显著的,就是印堂晦暗。
相术,能判断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其实更侧重于过往。
未来将发生的,更多是‘已出现的苗头’对人造成了某些影响。
占卜,倒可趋吉避凶。
只可惜,何天空有三枚卜算古币,却对占卜一窍不通。
正因如此。
他才求到麻神算,希望对方答疑解惑。
谁曾想,老麻都看不透。
难道真跟修仙者有关?
传闻之中,修仙者追求逆天改命,是以天机命数紊乱,相面看不破亦属正常。
何天心思活络,脑中念头乱转。
对面。
吕巧儿对这个曾帮助她夫妻二人和好的少年很有好感,脆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别总自己吓自己,要记得否极泰来!相术我不懂,可祸福相依的道理,我却明白得很,说不定是要交好运呢。”
“不说这些了。”
吕巧儿岔开话题,改说其它。
“夫君在外多年,一直广积人脉,这次请一位修仙者查验了我儿算盘的资质,竟有不错的灵根属性。所以啊,我们夫妻打算去南山走一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算盘,看能否得些机缘。”
麻神算跟着点点头。
花白胡须向上翘着,满脸得意。
正巧,马三儿大大咧咧走了过来,看到麻神算,顿时恭敬起来,嘴里套着近乎。
“麻神仙,好巧哇。”
“您也认识小天兄弟?那感情好,您能帮我瞅瞅运程不?”
麻神算也不端架子,扫了一眼马三儿挤到一起的五官,笑呵呵回应。
“大家应该知道,相由心生。面相固然重要,可自身努力亦不能小觑。老夫稍加卜算,这趟南山之行,我们都会有所斩获。”
“马三爷,老夫观你面相中有‘贵人相助’之相,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不远处,两个身穿红衣的俏丽女子,也看到了麻神算,笑吟吟朝这边走来。
吕巧儿脸色微变,抢先拉起麻神算的衣袖,往南山官道急走。
“以后不许给女人占卜!我们这就走吧!小天,改日有空的话,可到定北县的吕氏山庄做客!”
话才说完,人已到了驿站外。
速度,非常快。
何天和马三儿古怪地互望了一眼,心底同时有了一个念头——看来,吕巧儿对麻神算是真爱啊!
被扯着远去的麻神算,犹不甘心,边走边扭头朝何天手指额头,好像在提醒他血光之灾的存在。
何天何尝不明白,遥遥拱手道谢。
眼瞅着麻神算二人远去,马三儿也待不住了,乐呵呵拍拍何天的肩膀:
“小天,我和老五老六这就回山,安排一下寨中的事务就出发。我们合计着去山里转一转,万一我马三儿有这个福分哩。”
何天揉揉了被拍疼的左肩,嘴里马上说着吉利话。
“马三爷,您放宽心,这挨着咱家地界近,肯定能抢个头彩!”
凡事,就图吉利。
多说说好话,任谁都舒坦。
“哈哈,这话说到心坎儿啦,承你吉言了!再会!”马三儿哈哈畅笑。
心情舒爽的他,招呼上两个结拜兄弟,乐呵呵赶往放养马群的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