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混江湖多年,马三儿知道规矩。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只是尽最大可能提供帮助。
对此,何天非常感激。
很明显。
马三儿是接到掌柜的汇报,便飞速赶了过来,筹备好所需的一切,又在门外等候。
能做到这份上,其人可交。
“三爷,我也不瞒您,此去南炎城是为了避祸!他日若是有人问起我的去向,三爷直言便可,不必替我隐瞒!他们的手段很厉害,隐瞒也无济于事,并且会惹祸上身!”
何天不想他们卷入修仙者间的纷争,也不想他们因帮助自己而遭遇不测。
马三儿心思活络,自然不就此细问,笑着应承下来。
知道越少,危险越小。
见到外面天色已晚,何天急着赶路,便向马三儿告辞启程。
三人同行,下了二楼。
客栈外,一辆三驾马车已在大门前等候,两个中年车夫一左一右坐在前端。
其后,是一间可容纳三人并坐的车厢。
车厢口和两边的侧窗都垂着布帘,让人看不到内部。
“三爷,后会有期!”
何天也不拖沓,朝着马三儿拱手道别,而后钻进马车,命车夫出发。
伴随着车轱辘的隆隆声响,马车越去越远,转过官道的尽头。
便没了踪影。
……
客栈门前。
掌柜马文远望着渐远的马车,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三儿,为何你要亲自赶来?”
“麻神算说过,我命中有贵人相助,自打南山密林被何天他俩所救,我就笃信,小天兄弟就是那个‘命中贵人’!”
马三儿言语铿锵,全无疑虑。
“会不会真如他说的,可能惹祸上身?”马掌柜心存疑虑。
“刚才小天兄弟没有隐瞒,还为我考虑,我当然会听他的话,行踪不做保密。”
马三儿回得理直气壮。
这种答复,让马掌柜哭笑不得。
这位三当家还真够‘义气’,慨然相助却不会以身犯险。
又莽又贼!
也难怪他能坐稳第三把交椅,其他几位当家可换了好几茬,唯独他屹立不倒。
这是好事!
有这个远房侄儿护着,他客栈掌柜的位置很稳,油水还足。
马掌柜不再管马三儿,自去客栈忙碌。
远去的马车终于没了踪影,只有扬起的尘土慢慢消散。
马三儿眺望远处,喃喃自语。
“贵人只会帮我,不可能害我!我能做的,自会去做,可要我以死效命,便算不得命中贵人,不是吗?”
“小天兄弟,珍重!”
说完,他翻身上马,策马返回山寨。
……
一路上,两个车夫轮流驾驭马车,何天只需待在厢内打坐修炼。
沿着官道行进,偶尔会遇到拦路匪徒。
可只要报上镇南山的名号,拦路匪徒多少会给些面子,放马车通行。
当然,这离不开马三儿的安排。
马车没驮重物,且外饰普通,匪徒们自然不会把他们当肥羊。
白天,马车能跑两百里上下;夜间,就会慢上许多。
即便是官道,也不总是平坦,在靠近山崖峭壁的路段,马车走得分外谨慎。
一日下来,三百里已是极限。
每隔上一日,车夫会在官道旁的驿站更换马匹,同时歇息半个时辰。
何天目前是练气二层,还做不到辟谷,所以饮食在所难免。多亏马三儿安排细致,在这方面省却了不少麻烦。
走了八日,正是除夕夜。
马车路过一座名为南阳城的县府,路程堪堪走过一半。
何天从马车里走出,今夜他不打算赶路,会在南阳城稍作休憩。
为了半日行程,而扫了新年的兴致,本身就不划算。
他从储物袋取出一块五两的银锭,交给车夫老李,让两人自订一桌酒菜当做年夜饭。除夕夜没有家人陪伴,但若有美酒佳肴聊作补偿,也不算辜负新年的喜庆。
人生路再匆忙,也总得驻足欣赏风景。
不然,人生有何意义。
客房里。
何天独自站在窗前。
听着城内的阵阵爆竹声,还有各家各户的嬉闹欢聚,他的心里一阵空寂。
即便没有家仇族恨,他选择了修仙路,就意味着选了独行。修仙者动不动闭关修炼,恐怕早淡忘了凡俗的快乐。
当初,听了元若依饱含抱怨的讲述,何天也曾犹豫过。
可如今,只能负重前行。
只因他肩负着何家族人的血仇,他要不断获得强大的力量,替枉死的族人讨个公道。
何天喟然长叹。
只见他轻轻关上了外窗,走回床铺坐下,闭目修炼。
……
……
半月后。
一路的车马劳顿,南炎城总算到了。
在视野远处,能瞧见一座大城。
高大城墙上,旌旗猎猎。
旗帜之下,隐约能望见两排拄着枪矛的卫戍士兵。
不管是城池规模,还是卫兵的精气神,都比县府州府强上数倍。
马车行至近前,才发觉城墙高达三十丈,青灰色的长条巨石错落交织,石缝以米浆树胶粘合,甚是坚固。
既高且宽的城门完全敞开,能同时容五辆马车并行穿过。
城门正上方,‘南炎城’三个红字苍劲有力,宛若龙飞凤舞。
城门前的两侧,守卫笔直站立。
暗黑盔甲在日光之下折射出幽冷寸芒,胸前的青铜护心镜锃亮,配着帽顶微扬的红缨,更彰显出威武不凡。
城门洞的阴影遮蔽处,两乌衫老者闭目打坐。在他们身前,摆放了一面青铜古镜,其上有淡淡的云烟笼罩。
很明显,这是两名修仙者。
南炎城是南诏国都城,除了佩戴通行令牌或拥有显赫身份,其他人进城一律得接受检查。
在车夫老李提醒后,何天走出了车厢,站于队尾等候。
轮到何天时,乌衫老者身前的那面铜镜,突然有了一阵震颤,其上的云烟亦随之波动。
两乌衫老者同时睁眼,目光落向铜镜。
铜镜,是一件法器。
铜镜的功用非常简单,能探测进城的人是不是修仙者。
查看过后,这两个乌衫老者相视点头,位于左侧的那位挥手扔过了一枚玉牌,口唇微动。
紧接着,何天听到了低语。
就好像有人忽然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跟他说着悄悄话。
“这是道友的身份玉牌,需时刻带在身上!”
这应该是传音术。
何天面色不变,伸手接住玉牌,将其悬挂在腰间的显眼位置,然后向二人抱拳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