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叔，您出手提携，我自是感激。可因为这个，我俩差点儿把小命丢在海上。”
说着话，他指了指身前的鸟尸堆。
说的都是实情。
把元明带上，是增加信服力。
再怎么说，元明也是元氏子弟，被莫名其妙算计一会儿，离火岛不能无视。
胖厨子闻言一怔，可他很快反应过来，捧着肥肥的肚腩大笑。
“哈哈哈！才刚来离火岛，师叔我怎么知道你会出海历练？等过上一年半载，望日鸟气息自会消散殆尽。”
笑罢，他双眼微眯。
“退一步讲，师叔我跟刘师兄打过招呼，要真有吃了望日鸟肉的新人出海，就让他暗中换个结实些的水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管怎么说，算师叔的小失误！这样吧，你的灵石欠账，我主动减掉一成，还不找你催账。够意思吧？”
前辈，不愧是前辈。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责任撇清。
何天刚听着，觉得庞师叔还算通情达理，神情已有所缓和。
当听到‘欠账’二字，他立马明白，自己终究太年轻，这个哑巴亏吃定了。
因为，对方始终没把元明捎上。
还考虑周全，提前做了防范的措施。
侧了侧身躯，何天的眼角余光瞥见，元明正以同情的眼神瞅着他。
这更坐实了判断。
虽然心里已笃定，但他仍装作迷惑不解，抬起左手挠挠头，右手自腰间储物袋取出那屉包子：“什么欠账？庞师叔，这屉肉包子不是您友情赠送我的么？”
事已至此，想办法讲讲价。
可惜小元子不在……
元明要是女的就好了，能帮忙说个软话，或者跟对方撒个娇啥的。
好像胖子都吃这一套。
何天想起了霍水仙，想当初她就靠撒娇抹眼泪，把来福哥哄得六神无主。
“屁话！也不打听打听，离火岛的庞神厨，厨艺精湛，有赊无送。”胖厨子双臂抱肩，丝毫没有通融的样子。
“当时，您也没说……”
“这还用说嘛，那时若你不要，就撂下包子走人。天下间买东西，哪有不给钱的……”
“给钱……”
何天的一双眼睛瞬间放亮，连说话都有了几分底气：“庞师叔，我对天发誓，那天我可给过了包子钱，就在门槛儿上，您开门就能看到！”
“屁！哪有这事……”胖厨子刚要否认，脑中忽然记起当日的一幕，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那才几文钱！”
最后半句话，他说得心虚。
有戏！
何天听出了话茬儿，马上接过话。
“庞师叔刚才也说，买东西要给钱。您当时塞给我肉包，也没说价格就关了门，我只能按照世俗界的包子钱放在门口，还多给了不少。”
“若是您觉得不够，可以及时喊住我嘛，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吱声，那就证明交易完成，两方不赊不欠。”
“天下间买东西，哪有觉得卖便宜了，过后找人加价的？庞师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越说下去，信心越足。
何天都佩服当时的自己，咋就心有灵犀、往门槛留了十五文铜钱。
铜钱虽少，可管用。
至少能证明你卖我买的过程。
“但那太少了……”胖厨子还不肯放弃，喃喃低语。
“庞师叔，做买卖讲究公平诚信，讲究‘一手钱一手货’，讲究‘千文可要，一文能还”，讲究……”
何天还要说话，旁边站立的元明扯了扯他的衣角，挤眉弄眼。
因为元明发现，某人的脸色发黑。
“元师兄，你不要拉我。你一定认为庞师叔会反悔吧，这你就大错特错！庞师叔何等的身份，至于拉下脸干那事！”何天甩了甩袍袖，挣开了元明的拉拽。
“庞师叔行的正，坐的直。那种不讲规矩的缺德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不屑做、不能做！”
话语，慷慨激昂。
说到最后半句，何天望向胖厨子，满脸的正气和崇拜。
胖厨子：“……”
这……
这该让他如何接话？
对方说的没错，要真把肉包子当成交易、当成买卖，上次的确是他欠考虑。
当时见了那两摞铜钱，就觉得事儿可能坏在上面，没曾想到，真被眼前的小鬼钻了空子。
矢口反悔？
胖厨子挑动浓眉，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前方的混小子，顿觉一阵腻歪。
这混小子竟满脸崇拜。
崇拜个鬼！
不止是他，元家那胖小子好像信了，还深以为然地点头，认为混小子说得在理。
完犊子！
也罢，就当自己发善心！
心中做出了决定，胖厨子当即抬起空拳，放在嘴边假意轻咳。
“是师叔思虑不周，以为那些铜钱是先付的一笔款项……罢了，就当那单交易结束，日后若再有需要，可随时找我。”
“谢师叔！”
何天立即躬身，表达谢意。
刚刚的一番诡辩，完全属于即兴发挥，能不能奏效全凭庞师叔的一句话。
认，一切好说。
不认，也无话可讲。
现在庞师叔认了交易结束，就等同于白送一屉灵肉包子。
折算成灵石，可不是小数目。
是以，这道谢真心实意。
对于何天的懂礼数，胖厨子非常满意，黑脸迅速阴转晴，只见他指了指对方托着的笼屉，笑眯眯补充道。
“小师侄，这包子的面皮是上好灵谷研磨所制，肉馅是取望日鸟最精华的胸脯肉精心提炼而成，拌馅儿用到的调料、酱汁皆是稀罕灵物。若论功效，一个肉包相当于四瓶益气丹。”
“其实不止！”
胖厨子昂起头，神情自傲。
“庞某秘制的灵食，不必费心化解丹毒，又岂是中品益气丹所能比拟。”
“中品益气丹的价格，你也晓得。这么折算下来，一个肉包起码二十块灵石。”
一谈到灵石，他的神情忽变。
多了些商贾气。
“两位小师侄，日后你们有需要，大可来厨堂购置一屉。作为友情回馈，不要你二十，也不要你十八，只需十五带回家。”
“十五块灵石，你俩买不了吃亏，更买不了上当，既能当辟谷丹服用，又能享受修为飞升的喜悦！”
“总之一句话，你俩赚大发了！”
“要不现在带一屉备着？”
……
瞅着面前唾沫横飞、卖力宣传的胖厨子，何天和元明一脸懵逼。
这哪像一个筑基强者，分明就是一个混迹市井的小商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