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字台。
到了现在,八座比武台已有六座开启了第三轮。
余下的两座。
一为离。
一为艮。
能拖到现在,这两座比武台多半是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放弃进入第三轮的机会。
艮字台不远。
不多时,何天、褚子健来到削灵阵的外侧。
跟坤字台很像,观战的散修和小家族子弟,都站在灰幕外,而且又远离了三丈有余。
这里近乎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都在盯着比武台上的一场较量。
这场较量,不是第三场。
也不是第二场。
而是——
第一场!
因为台下,另有四人焦急等待,他们不时呼喊催促,让台上的两位再快一些,还频频望向正中的点将台,希望冯辉干预一二。
其它的比武台,差不多都开启了第三轮比试,有的更夺下了一件彩头宝物。这艮字台才是第二轮第一场,委实令人诧异。
隔着灰幕。
就见到,两个青年各占据比武台的一角,操纵着悬于半空的法器,遥遥僵持。
居左的,一袭修身黑袍。
这人眸如寒星,头扎一条淡灰缎带,显得整个人俊朗内敛。
在黑袍的袖角和下摆,各刺绣着一只展翅的血鹰。这法袍样式,与易霄汉的一模一样,一看便知,他是问家弟子。
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人自称问承义。
居右的,则是一袭白袍。
俊朗的国字脸,棱角分明,身形颀长。
正是沈安东。
此刻,他们已斗出了‘真火’,谁也不退让半分。
两人的头顶热气蒸腾,额头有汗珠淌落,脸色泛白,掐诀半举的双臂偶见微颤。
悬于空中的,皆是中品法器。
在左是一方山形大印,其表面乌光闪烁,厚重感扑面而来,仿佛这方水缸大小的印鉴,是一座真正的山丘由天而降。
器名,断岳。
在右是一台扁平古砚,其色泽灰黑相间,砚头雕刻了连绵山河,灰为峰峦,黑为川泽。乍一望去,有几分南诏群山的影子。
器名,蛮荒砚。
这两件法器的器名,皆以鎏金滚银镌印在底面,凭着众人的目力,瞧清不是难事。
别看它们只是中品法器,可由于炼材的质地特殊,又以钝重见长,其威势并不比上品法器差多少。
比武台的狼藉,便是明证。
这艮字台,恐怕是八座比武台中破坏最严重的一座。
有阵法加持的青石地面,被损毁了近半,到处坑坑洼洼。
碎石,遍地可见。
“褚师兄,他们一直在僵持?”
何天看向褚子健。
能看得出来,两人都在强撑,完全是在比拼修为。
也在比拼丹药。
通过望气术,能发现两人喉头的灵光充盈,显然是仓促间服了瞬气散或者类似的灵丹药散,还未曾炼化完全。
褚子健连忙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应该是……从我赢下比试赶来艮字台,他们就一直这般耗着,除了吞服瞬气散。”
“初时还击剑来着,场面非常的生猛,后来便成了这般。”一娇俏女子在旁插口补充。
这青衣女子,是朱小小。
练气九层。
也是何天之前关注的四名散修之一,实力不弱。
而且,人如其名。
这身段一水儿的平且小,几乎瞧不到过人之处。
“两位离火师兄,要不你俩劝劝这位沈师兄,宝物虽贵重,可也得有命去拿。他们这般耗下去,也没力气斗第三轮……”朱小小劝道。
道理,是没错。
只不过——
“朱道友,你是艮字台的第二场吧?”何天笑着打断。
这女子看似一番好意,实则在担心自己的比试。台上的两位不挪窝,后面两场便不能开始。
“是咯,”朱小小神色微僵,旋即嘻嘻一笑,“小女子可没恶意,只是友情提醒,二位继续。”
说完,她轻盈转身,回到最初的位置观战。
何天看向她的背影。
这朱小小的双足刚过三寸,倘若放在凡间大户,倒是符合三寸金莲的审美观念,妥妥的小姐命。
可她的衣裙普通,又是在散修中厮混,这就显得不合常理。
而且,她能悄无声息靠近,跑来跟他们师兄弟搭话,一定掌握着某种轻身秘术。
果然不简单。
何天收回视线,接着打听:“褚师兄,你可请示过负责这比武台的灰袍管事?”
褚子健一结束比试,就跑来这里观战,是因为他和沈安东关系莫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在积极奔走,寻求解决的法子。
“问过,他也没辙。”
褚子健有些丧气。
“那观礼台呢?”
“没、没有……这些小事不必劳堂主吧?”
何天没有回答,而是眺望最近的东侧观礼台。
嗯?
这观礼台上,不知何时,人已空了大半。除了站在边缘角落的四位筑基期前辈,不见中州问家、御生院的任何一人。
参比的两家有备选弟子,不可能全不在台上。
觉得事有蹊跷,何天在台下稍稍挪动,视线避开正中的点将台,望向西侧的观礼台。
有比武台和削灵阵的阻挡,较远的观礼台肯定看不到全部,但窥得边缘和高处不算太难。
“奇怪!”
在视野的远处,那西侧观礼台之上,也少了许多身影。
他明明记得,那个位置站着玉剑门一拨人,此时除了一个扛着阔剑的壮汉,周围再无其他。
“师弟,奇怪什么?”
褚子健见他东张西望,心里没来由地紧张。
“褚师兄,麻烦你一件事。”何天正色看向褚子健。
“什么?”
“劳烦你跑一趟西侧观礼台,找找杨师兄或元师姐,看他们在不在,这边我来想办法。”
何天不敢妄加猜测,只能采取这种相对稳妥的笨办法。要是金丹真人们都不在观礼台,那就值得深思。
还有——
切磋比试的彩头,谁来给?
褚子健一听,还以为何天也没办法解决,需要借助长空真人或元师叔,便爽快答应一声,奔西跑去。
在稍远处,朱小小瞧见其中一人跑向观礼台的方向,颇为鄙夷地啧啧嘴,侧脸继续盯着比武台。
台上两人再这般耗下去,彩头可真没指望了,巽字台对应的是变异雷云豹幼崽,到时不知有多少人瞄着,想火中取栗太难。
“难啊~~~”
在她暗暗感慨时,何天已背着双手,绕着灰幕边缘,观察着比武台上的僵持局面。
想让两人罢斗不可能,唯有想一个折中的法子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