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台上。
捧着檀木盘的,仍是第一场拍卖登场的黑裙少女,模样清秀可人,俏脸含羞。
其实,令人倒胃口的健婢,仅出现过一次。正如付然所说,那只是为了引出易骨丹而开的一个小玩笑。
檀木盘,仍被黑布遮掩。
这种不起眼的方式,的确增加了几分神秘和期待。
付然精神矍铄,丝毫不显疲态,手指着下一件拍卖物:“诸位道友,这是一份法器图谱!”
说罢,他一扯黑布。
一枚墨绿光泽的玉简,立时呈现于众修眼前。
“它可不是普通玉简……”
这种‘故作神秘’的姿态,与会者早已经习惯,是以,大厅中未闻惊诧之声。
谜底,终究要揭晓。
拭目以待即可。
“……而是一枚当今难得一见的神识玉简。”
付然拔高了声调。
这骤然的强调,果然有效果。
原本一听是‘法器图谱’,绝大部分与会者都移开了视线,去瞅右侧的檀木盘。
现在,纷纷移回。
法器图谱……
对大部分人,并不适用。
他们又不是炼器师,犯不着研究一份法器图谱。
常言道。
修仙问道有三苦,
制阵打铁熬皮骨。
这其中的‘打铁’,指的就是炼器师。
学习炼器制宝,天赋、财力和毅力,三者缺一不可。
这些,还不重要。
炼器要占据修炼时间,初时或许不明显,但随着宝物品阶的提高,其耗时会越来越长。
等能炼制法宝,往往一件宝物就需要数日、十数日,甚至是数十日或一年半载。修士与天争命,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挥霍。
是以——
天下间的修士,多是修炼术法,甚少去涉猎炼器。
即便想涉足其它。
也是在相对容易的符箓、炼丹和灵植等方面选择。
法器嘛,灵石购买便是。
倘若有幸结丹成功,本命法宝慢慢温养即可,花灵石购置也不成问题。
炼器没必要!
正因如此,在听到‘法器图谱’,厅中众修才选择无视。
但若是‘神识玉简’……
就值得尝试!
神识玉简,不同于普通玉简。
它是金丹期以上的强者,通过消耗大量灵力,将某样神通或秘术强行浓缩于玉简中。
神识玉简内,不仅有常规玉简的内容,还包含制简者的修炼感悟、施术投影和一缕精纯的灵力引子。
换言之。
这是镌刻的传承!
只要有缘人得到神识玉简,并且触动其中的禁制,就能得到传承,进而掌握神通秘术。
方台之上。
见众修回转了视线,付然非常自得,抚了抚松软的肚腩,继续讲下去。
“这枚神识玉简,等同于上古器宗炼器师的传承,只要将其学会,诸位就能有了一技之长。”
“一份法器图谱又如何,俗话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乾坤岛的周前辈,不就靠着出神入化的储物袋炼制本领,成就了鼎鼎大名的金丹真人么。”
“他能,诸位也能!”
“时势造就英雄,王侯将相皆自凡来!”
付然握拳挥动。
此刻的他满面红光,眸子里泛着成功的憧憬和喜悦。
受这种情绪感染,厅内许多人也兴奋起来,齐齐望着檀木盘上的那枚墨绿玉简。
“究竟是何法器,老夫不便向外透露,但它是一类效用不俗的中品法器。好了,这枚神识玉简的底价为五百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灵石!”
“开始!”
付然翻腕提起了铜锣,挥舞木槌,将其奋然敲响。
当~~~
这一声悠长锣响,拉开了竞价的帷幕。
“五百灵石!”
“我出七百!”
“八百!”
“我、我九百!”
“一千灵石!”
……
喊价,一声接一声。
听着非常热闹。
不过很快,厅中众修发现,争相出价的总是那寥寥数人。
邹延年、林知易也在其中。
那些筑基修士、之前豪掷灵石竞价的,全都默然不语,眼中似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屑。
再过片刻。
喊价,变得稀疏。
哪怕台上的付然热情催促,也扭转不了这种颓势。
神识玉简是不错。
但是,只记载着一份中品法器的图谱,其价值便弱了下来。
假定这图谱真的珍贵,秘市背后的势力怎会舍得卖出?
上古器宗……
如今的修仙界不同于上古,许多天材地宝、炼器材料都发生了改变,倘若炼制法器的材料不复存在,这份法器图谱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食之无味。
弃之,又非常可惜。
拿数千块灵石,来赌一个微薄的可能,不太划算。
此外,即便能用。
中品法器的图谱,对宗门的筑基期和练气后期修士,吸引力也不那么足。
散修居无定所,不便于收集和处理炼材。
倒是对小型修行势力,用处更明显一些,比如安南林家和镇南赵家。
后来,喊价更加稀疏。
除了邹延年和林知易这两个‘死对头’,还有一个站在第二级台阶的女修跟价。
“一千八百!”
“一千九百!”隔了好一阵,邹延年出声跟价。
“两千!”
林知易针锋相对。
这俩家伙,好像因为开始的蟾血参结了仇,此后的拍卖一直在互相针对。
你报价,我跟价。
你跟价,我搅局。
偶尔,还言语相激,在口头上你来我往,谁也不肯吃亏。
“两千一百!”
邹延年‘迟疑’少许,待到台上的付然出声催促,他才欠揍地补上一句。
两千多灵石,去买一个中品法器的图谱……
这价格,已是虚高了。
那女修轻啐一口,一跺脚,坐回到木椅上。
很明显,她选择了放弃。
邹延年大为得意,眼角和嘴角斜起,瞥了一眼林知易,眼神挑衅得很。
“土包子,你倒是跟啊,想跟邹爷斗,你还嫩了点!那破山谷我们邹家要定了,呸!”
听到这挑衅的传音,林知易怒形于色:“两千三百!”
跟价之后,他当即传音回呛。
“孙子,有本事来啊,我们林家候着!”
两人的传音互骂,在场的练气修士是听不到,可那些筑基强者稍加感应,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呢,他们懒得理。
台上的付然,更乐得看戏,时不时还拱火一句。
“两千四百!”
“两千五百!”
连续报了两次价,邹延年忽地咧嘴一笑,得意地靠在椅背,不再跟价。
末了,他还掌心向上,做出一个相请的手势。
能小坑对方一把,也算报复一下,礼尚往来。
这一回,轮到林知易傻了眼,嘴唇嗫嚅。
两千五百灵石换一份法器图谱,至少亏了五六百,林家谷的家底可经不起如此折腾。
“两千五百,第一次!”付然瞧到无人竞价,笑呵呵开始了倒计时。
林知易揉了揉心口,往台阶的左右和前后张望,希望有人跟价接盘。
“两千五百,第二次!”
听到这第二声,邹延年觉得愈发舒坦,林知易则目露颓丧,似乎准备认命。
“两千五百,第三……”
付然举起了手中木槌,打算落锤定音。
正在这时。
一直在悠然看戏的何天,终于抬起了粗短的胳膊,气定神闲地喊了一声。
“两千六百!”
加价成功后,当他瞥见邹延年诧异回头,便适时撩开了面前的黑纱,露出一道缝隙,向林知易眨了眨眼睛。
然后,快速放下。
这一副场景,就好像……
有那么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