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李维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距离下午去酒吧打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总结了一番这次系统体验的得失之后，他也该拾掇拾掇准备出门了。 至于系统的奖励，今天多半是没时间享用了。 虽说梅西的陪练机会只要在脑中进行即可，但才刚刚从精神损耗过度中恢复过来的李维，可不敢轻易尝试了。 已经到了中午，窗外的天色还是阴沉的可怕，黑压压的乌云完全遮蔽了天空，根本看不到一点阳光的影子，你甚至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才是天空。 与昨天那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着实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过也是拜这阴暗无光的天气所致，李维才能沉沉地睡了一个上午，因这天气好似骗过了他的感观，让他的身体以为还是夜晚似的。 这样说来，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了。 英国人自然是对这样的天气习以为常了，路上的行人眼见得并没比往常少了，想来却是没有下雨天窝在家里睡个囫囵觉的习惯。 列农和米尔纳也早已经起来，收拾停当，两个人并肩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待听到李维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动静，却是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眼巴巴地望着李维： “李，晚上的聚餐吃什么啊？我们这午饭可都没吃啊。”
李维有些哭笑不得，米尔纳也就罢了，列农你忘了是你付钱吗？你这是想把自己吃穷的节奏吗？ “现在可不能说，总之不会让你们失望就是了。”
安抚完两张嗷嗷待哺的嘴，李维也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了。 阴雨天对于英国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此时准备出门的李维来说，却也不免添了几分麻烦。 所幸要带的东西不多，要用的材料昨晚才和约翰老板确认过，店里大多都有，就是些特殊的中餐调料，需要他自备。 拢共也就是些瓶瓶罐罐，外加一些香辛料，倒也占不了什么地方，李维一个人也就带着了。 ※※※※※※ 到了比利酒吧的时候，时间还早，中午来吃饭的客人还剩下了几拨。至于吧台那里，中午照例是没有生意的。 李维索性也就请缨去了厨房帮忙，正好熟悉一下环境。 约翰老板也不介意，任他去了，毕竟今天也没有利兹联的比赛，那一帮子老球迷可不会下午就来光顾。 不过，对于李维想要自己烹调晚餐的想法，约翰老板还是有几分不解： “李，店里的菜还不够吗，干嘛要自己动手？”
“那个，约翰老板，我是想让队友们尝尝我的家乡菜，”李维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说您这儿的大菜实在太味儿了吧，“当然，只是几道菜，主食呀，甜点呀，饮品呀，总还是店里的。”
约翰老板摆摆手，倒也没追问了，但他却是给李维提了个醒。 “华莱士那个家伙，可不是好说话的，厨房里可是他说了算。”
李维点点头，谢过约翰老板的好意，收拾起带来的包裹，便去了厨房。 比利酒吧的主厨威廉·华莱士，是个地道的苏格兰人，浓眉大眼，粗犷剽悍，实在是人如其名，让李维不禁想起了《勇敢的心》里那个同名同姓的苏格兰民族英雄。 这家伙的脾气也和他的相貌一样，冲得很，喜怒无常。 李维在比利酒吧打工有段时间了，虽说酒保和主厨多半没什么交集，但这家伙急起眼来，冲着来催菜的侍者大吼大叫的情景，倒也见了不下三四回，甚至还有些吐槽菜品的顾客，也曾经沦为华莱士的吼叫对象。 这种脾气，还能在这里干到主厨，在李维看来，不是真有本事，就是真有关系。 而华莱士，似乎两者兼具。 据说他和酒吧的前任主人是一个镇上的老乡，更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儿，原本的老板从来没拿他当下属看待过。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约翰老板接手了这间酒吧后，也是一如既往地拿他当朋友看待。 久而久之，那些因为华莱士的过分严厉而心有怨怼的厨师们，也就更不敢造次了。 至于本事么，李维对他的看家本领——那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只能是敬而远之了，见惯了讲究色香味俱全的中华美食的他，实在是欣赏不起来。 大多数的本地顾客也都和李维一个反应，反正李维是没见到几个吃过一次那东西还来吃的食客，倒是几样风味小菜，比如苏格兰炸蛋，还能吸引来几个回头客。 但，时不时地，李维总还是能见到几个操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的家伙，对华莱士的手艺赞不绝口。 若不是托儿的话，或许，苏格兰人的味蕾跟咱们不大一样吧！ ※※※※※※ 李维推开了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华莱士认得这个年轻人，说起来，这几个月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这个和其他混不吝的同龄人比起来显得格外彬彬有礼的中国小子，还是让华莱士有了几分好感。 但这好感也就到昨天为止了。听约翰老板转述了李维的要求时，华莱士当时脸就沉下来了，李维这要求可是犯了忌讳了。 那不是变相说他做的菜不行嘛！ 作为主厨，华莱士倒也不屑于在什么小手段上阴人，不至于在他来帮厨的时候刻意难为他。 但要说好脸色，自然是没有的。 厨房里的人手虽然有些紧张，但华莱士也不可能让李维这个外人去帮厨，也就随意打发他去洗盘子去了。 说起来，李维前世上学的时候，倒也在餐馆打过工，平时又是天天做饭洗碗的人，对后厨自然不陌生。 而且他当时打工的餐馆，又是那种生意火爆的大排档，洗起盘子来，量又大，速度又要快，这一天天磨练下来，想不洗得又快又好都难！ 所以现在面对比利酒吧这么小体量的活儿，实在是太过轻松了，三下五除二，李维就洗完收工。 华莱士自然是不相信这家伙能这么快完工，但是仔细检查了一遍李维的活计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至少不是眼高手低的蠢货。 他随即又给李维派了洗菜的任务。 菜的品种不多，像那种巨难洗的野荠菜之类的当然不会有，无非也就是些洋葱、土豆、紫甘蓝什么的。 而且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店里剩的客人也没多少了，要洗的菜自然也就多不到哪儿去。 没一会儿工夫，李维就麻利地解决了，连带着土豆也一块儿削了皮。 这两下子，倒是让华莱士对李维的印象有所改观，至少他看得出来，李维显然是个经常下厨房的人。 不过对于李维要自己动手做菜的要求，他还是嗤之以鼻的。 ※※※※※※ 两点多钟的时候，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厨房里的忙碌也就渐渐止息了。 李维也就到一边，自行开始给晚上的宴席做准备。 也有那闲着没事的伙计好奇发问： “李，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羊肉。”
“哦。”
听到是羊肉，也就不再多问了，这是他们每天都处理的食物，还能做出什么花儿来呢？在他们英国人的烹调字典里，也无非就是煎、烤、煮什么的了。 可李维要做的，当然有所不同。 羊肉是他昨天选定的食材，实际上，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他只能从店里现有的材料里面选一选。 作为主打苏格兰菜的餐厅，羊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那道传奇的苏格兰国菜哈吉斯，就是以羊胃、羊心、羊肺、羊肝等为主料——将羊肝、羊心、羊肺和燕麦等配料剁碎混合，烤制后填入羊肚，再放进沸水中煮熟，最后佐上土豆泥和芜菁甘蓝泥，以及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也就得到了这道传说中的暗黑料理。 苏格兰人视之为国菜，很大原因是由于那位国民诗人、苏格兰“屈原”——罗伯特·彭斯，他将哈吉斯赞誉为“布丁一族的伟大首领”（Great chieftain o’ the puddin-race!）。后人为了纪念他，将每年1月25日定为彭斯晚宴日（Burns supper），在晚餐时会背诵他的《Address to a Haggis》一诗，并享用哈吉斯。 在李维看来，这倒和咱们端午纪念屈原吃粽子有几分相似。就是这味道嘛，反正李维觉得把这两者放一起简直是侮辱了粽子，也不必嘉兴五芳斋的鲜肉粽，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米粽，蘸上一点白砂糖，那味道，也是完爆哈吉斯啊。 因为哈吉斯是店里的招牌菜，羊内脏自然就是店里的主要食材了。 而苏格兰人自然也不可能只用羊内脏而放过可口的羊肉，要知道羊肉可是苏格兰派的重要原料，于是乎店里也会常备有羊肉。 当李维发现有羊肉可以选择的时候，也就再没管其他了。 就是它了。 若是问一个老饕，肉类之中最好吃的是什么，十有八*九会说是羊肉。 猪鸡牛固然美，但说到个性强的，几乎没什么肉可以和羊比的。 当然有很多人嫌弃羊肉膻，却也有人爱极了带膻味的羊肉。比如某位姓蔡的先生就曾说过： “要吃羊肉也要做到一点膻味也没有，那么干脆去吃鸡好了。羊肉不膻，女人不骚，都是缺点。”
正巧，李维也是羊肉的爱好者之一。 而今天的主菜，便是那红焖羊肉。 羊肉在中餐里的做法很多，红焖也不过只是其中一种，若说让李维放开了做，他其实更想来一盆手抓羊肉。 可惜这里觅不到宁夏唐汪川的羯羊，至于本地的苏格兰黑面羊（小羊肖恩），固然是以鲜嫩多汁出名，但若按手抓羊肉的做法，膻味怕是嫌太重了些。 李维自是不在乎的，但这帮子队友肯定接受不能。 所以还是选了红焖，浓油赤酱，便是有些膻味也被盖住了。想来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 不过若说到红焖，羊肉还不是最上乘的，若是换了狗肉，那才真叫一个香。一黑二黄三花四白，真说起来，口感也不见得就强过羊肉了，可那股子扑鼻的异香，却是羊肉万万赶不上的了。 当然，在英国人的地盘上做狗肉，李维还没那个胆子。 红焖羊肉的做法说不上复杂，但处理起来还是蛮费时间，所以李维才提前这么多开始准备。 主料光羊肉是不够的，用三分之二的羊腿肉，加上三分之一的羊腩，才最能达到不油不柴的效果，这是李维的独家秘笈。 将羊肉和羊腩洗净切成滚刀块，这块儿还不能小了，非得满足大口吃的需求不可。羊肉是不必焯水的，在清水中把血水沥尽即可。 再把豆瓣酱与各式香料、姜葱下锅爆香，下羊肉煸炒，换作最新鲜的嫩羊肉，到这一步已经是满室皆香，也根本用不着后面那些步骤了。 但店里的羊肉当然达不到这标准，只好再加入黄酒，这是中餐里处理肉腥的老办法了，自是屡试不爽。再加老抽翻炒，若要颜色好看，口感更润，加入些冰糖上色也是无妨。 接着再倒入砂锅中，店里自是没有中式的砂锅，只得随意选了口。接着就是加水炖煮，李维的心得则是不用清水，全改用啤酒，既能去腥，还能增添麦芽的香气。小火炖煮上个把小时，时间纯看个人把握了，若要筋酥肉烂，便长一些也可。 羊肉、羊腩店里是有的，但豆瓣、老抽、冰糖、黄酒，还有大料、丁香、草果、肉桂、香叶、陈皮、八角、茴香、大枣、枸杞这一众香料、配料，却全是李维自备了。 也亏他之前备的足，此时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顾虑众人享用的体验，李维特意用纱布把香料扎成了小包，待炖煮完，也不至于有残渣留存。 炖上这一锅后，也还没完，队友毕竟不能一道菜打发了。李维挑了些羊小排，用盐、黑胡椒和迷迭香腌制后，再入煎锅，煎到肉眼看不见血水。 用红酒、糖、黑胡椒下锅做成酱汁，浇在煎好的羊排上。 这却是道地的西式做法了。 刚才做红焖羊肉的时候，华莱士倒没在意，毕竟中西有别，他也不好置喙，不过闻着香味想来不会差。 这会儿李维做红酒羊排，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赶来尝了尝，却也没说什么。 可心里倒是对李维又高看了几分，暗暗寻思着，是不是跟约翰把他要到厨房来。 ※※※※※※ 做好了招待队友的大菜，李维也没闲下来。好不容易有整这大菜的机会，他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红焖羊肉、红酒羊排是给大伙的，他自己还有小灶。 步骤简单的多，取几块带骨的羊腰窝肉，切成二寸长、五分宽的段，锅内焯水洗净之后，再与大料、花椒、小茴香、桂皮、葱姜、黄酒等一起炖煮。 同时把葱末，蒜末，酱油，胡椒粉，芝麻油，辣椒油调成酱汁。 等到了羊肉出锅，手把着这么一段腰窝肉，在酱汁里蘸一蘸，再嘬一口小酒，那滋味，啧啧，妙不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