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我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我做完感官适应训练后走出禁默所,见到那久违的天日浩浩茫地普照大地,四野上下一片青空开阔以及……早已站在大门外等候我的列队。 “假惺惺的,天晴都不管用,多了他们就显得再晦气不过!”
只是这一次可没有如同移动监狱般的押送胶囊了,取而代之的是“银驹”穿梭机——据我所知,这一型号的豪华飞行器整个奥伽墨仅有三台。但抢眼归抢眼,除去花里胡哨的炫耀以外,该有的阵仗还是比先前押送我时要大得多,也加倍森严。 “所以这是老狐狸亲自来了。”
我心想。 果不其然,在见到我走出大门后,䫹老头于诸多保镖的拥护下,拄着水银杖从穿梭机里走了下来。 我站定脚跟,面对着迎面排开的专员以及他们精心谋划的这场“洗尘仪式”,告诫着自己定要稳住心态了。不论前一刻内心有多动荡,此时都要表现出“该有的”样子,也只得如此,才能让我谨照既定的计划。 “跟我来吧。”
出乎意料的是,䫹在那么多人的映衬下,来到我面前时却并无长篇阔论,竟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吐出不冷不热的几个字后就回过身去。 再没有强制性的推搡了,此刻更像是邀约。 我不动声色,又最后望了望禁默所,攥紧拳头,便跟他上了“银驹”。 相比空巡舰,穿梭机的确要小了不少,论体积,只相当于两架民用胶囊合并在一起。然而当我踏进舱内以后,才发现它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宽敞很多。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这种顶级座驾本身就具有如此气派,还是由于后排就只有䫹一人的缘故。是的,没错,这一次他居然当真不带任何侍卫,仿佛他女儿开的好头让他也学去了似的,破天荒地愿意与我独处。 见我有些拘束,他面善地笑着指了指自己正对面的长排沙发,示意我坐下,曾经的威严与杀气一扫而空。 可惜我难免专注于感叹所见的一切,自然就愣在原地不声不响。 这种感觉,如果非要比喻,恐怕就和一个每天都要挤地铁的上班族突然没来由地坐上了劳斯莱斯幻影差不多。不对,还要更甚! 享受着舒适的冷气迎面吹来,轿厢里充斥起一股淡淡的如同古龙香水般的气味。纵使我在心里抵触,却怎么也抗拒不了这比较于禁默箱内有若为天壤之别的环境: 地面铺的是柔顺的雪原绒地毯,立于其上浑身都轻盈而飘然,恍若踏入云端;顶棚的设计是墨城南部著名的长恒专利,作为胶囊类飞行器最高配的流线方案,用在穿梭机上也恰到好处。除此以外,还有明暗渐变色声感视窗、全息影像发散器、应急防暴控制台以及头顶虽然用处不大但是尽显美轮美奂的视觉装饰。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当属那些疏影跃动的折光点,在咖啡色的低衬下,于白天多有一种迷离之感,于夜晚则定会如群星一般璀璨。实打实是只于轿厢内就可坐拥天地,出行归返都是星辰大海…… “我劝你还是坐下罢,这匹小马跑起来的时候出乎想象的快喔。”
䫹打趣地说完,随手从舱门附带的小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并且也给我递来一瓶。 我咽了咽口水,只好接过,但在心中死命晃了晃脑袋,恶狠狠地敲醒自己——我们之间的“暗斗”已经再一次打响,绝不可沉溺于丰盈却肮脏的物质诱惑。 我倒要听听他会有什么令人信服的言论! “不喝么?”
“不……” “啊哈,我就说嘛,一定是少了什么,我忘记前两天才弄丢这里唯一的开瓶器了!唉啊,真是个老冒失鬼,年纪大了总会犯迷糊!”
我见他拍着额头摊了摊手。 “呐,不过也没有关系,我帮你就是。”
只见他捻紧两根手指,朝着瓶盖隔空一划——随着光线瞬地黯淡,那瓶盖竟然自己变了型!千疮百孔的,“咔哒”一声如同落叶般掉了下去。 “来,干杯。”
我怔怔地被他碰过了酒。 小饮片刻,相对坐又望了一眼。 只有我觉得极不自在,老狐狸则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慈眉善目的模样。 见鬼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禁恐惧在弗怜药剂与禁默箱中的一期究竟给我产生了何等可怕的影响?以至于使我如今开始无法自制地依恋华美的物质,从而对它们的拥有者也产生了归附的意愿! “醒醒啊,你这个混蛋!这不正中了老东西的下怀了吗?”
我在心中歇斯底里地骂道。 不过想起当下自己正需要的就是这种表露而出的臣服感,我认为或许又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心里对付他的念头没有消失,不是吗?权且先作潜伏,今后还要卧薪尝胆。 “靓仔啊!”
他发话了。 而我更加恐慌。 因为他确实是慈眉善目,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其实,我认为我欠你一句抱歉。”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而他也直视着我的目光,眼神是那么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