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没有给夜冥一个答复，也没有回营帐。
而是一个人离开了驻地，看着空旷的原野。寒风将他的披风吹的衣角作响，冷，入骨的冷。
“是你干的，对不对？”
顾昀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被吞没在风声中，寂静一片，无人做声。
“说话。”
“从我身体里滚出来。”
顾昀难得动怒，也顾不上如今的身体根本不该动用灵力，被风吹起的雪粒在顾昀的身边聚集，周边的气温快速下降。
薄弱的灵力在掌心运转，顾昀胁迫出声：“自己出来，还是等我亲手毁了这具身体？”
如果说他没有办法控制这具躯体，宁愿毁掉也不愿被其他东西占有，那黑影似从他身体生出，却又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如今夜，他什么都不知道，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袭击了凤倾城。
那下一次呢?
会不会自己醒过来，就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苏幕成了一句尸体。
“住手！”一直默不作声的黑影终于献身，他围绕着顾昀转了一圈，最后凝聚成一团漂浮在顾昀面前。八壹中文網
顾昀可以看出他的变化，比起来曾经只能活在他的神识里唠叨，偶尔出来相比，此时的黑影显然要强大的多。
“我是为了你好。”黑影逐渐凝聚出一只手，朝着顾昀脸侧伸出，似乎想要摸摸顾昀的面颊，却被顾昀抬手击散。
“去袭击凤倾城，却又让其他人看见，你是不是觉得，当我被所有人针对，命悬一线的时候，就会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你？”
今日若非夜冥这个“变量”出声阻拦，他必然会被看押。
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带着苏幕逃出驻地，唯一的选择就是和黑影合作。
黑影完全没将顾昀的怒火看在眼中，甚至还带着些笑意。聚集在一起的黑影消散，绕到顾昀身后，缠上顾昀的腰。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拥入怀中一般，那充满恶意的声音再次喃喃出声，若是无视话里的内容，倒像是情人低语。
“别生气啊。”
“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处处受制于人，凤倾城算是什么东西都能责骂你。怎么，苏幕的鞭笞，欢爱成功让你沉溺，无法自拔吗？”
“顾昀，清醒一点。世间情爱本就单薄，她就算现在喜欢你，又能喜欢多久？若是针对你一见钟情，为何会给你下牵魂蛊？无非是想看你自轻自贱，变成现在这副依赖她的姿态。”
提到苏幕，顾昀的情绪有所波动，被黑影捕捉的正着。
“说什么受邪灵的逼迫，这种鬼话你也相信？若她身上真有邪灵，为何我与你都未曾发觉？”
“若是一切如你所说，是否我能信任的只有你？”
黑影本以为顾昀要挣扎一会，却没想到被自己几句话“说服”了，听见顾昀的询问心下一喜。
“当然。”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一部分，怎么会背叛你呢？”
“那帮我做件事，去凤倾城的身上，我要你夺舍。”
“......”黑影原本还想接话，却突然被顾昀提出的要求哽住了。他有一种自己被算计的感觉。
“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顾昀的语气里哪还有刚才心神不定，慌乱无措的样？“既然做不到，那就安分一些，没用的东西。”
“我做得到。”顾昀那一句“没用的东西”刺激到了黑影。
“我只是不屑去做，那凤倾城身上气运几尽，你要是真想让我从你身体里分离出来，就把苏幕的身体让给我。”
黑影语气里满是挑剔。
他本是顾昀黑暗的那一面，借着幻境的机遇而成型分离，顾昀的灵力衰败，一方面是怀孕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顾昀一半的灵力都在温养着他的神识。
他又不是什么垃圾都能看上。在顾昀体内待着舒舒服服，跑去“垃圾堆”里。
“不过那女人的确有些特殊，明明气运已尽，但不知道为何，冥冥之中似乎有东西护着她。”平时看不出，但是今天在刺杀凤倾城时，尤其是当匕首差点戳到凤倾城心脏时，他明显感觉到压制。
那种威压感让他这个没实体的玩意，都觉得后背发毛。
“不想去，那就别多管闲事，再给我带来任何麻烦，我就让夜冥将你揪出来，随便塞进猪狗身上。”
“.......”黑影沉默了一瞬，他很想劝劝顾昀，看在自己也是他另一半的份上，别这么残忍。
暗骂夜冥立场不坚定，不是顾昀的敌人吗？这么快就被策反了。
“现在，去帮我做一件事。”
有来有往，既然做错了事，那就拿其他的事来弥补。
苏幕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见到顾昀回来。
将顾昀搂入怀里，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苏幕斥责出声。
“一晚上跑去哪里了？夜不归宿，我是不是管你管的太松了？”
顾昀失踪了一夜，这个消息苏幕还不敢透漏，在现在这个节骨眼，若是让别人知道，估计要猜忌顾昀畏罪潜逃。
“去谈了一笔交易。”
顾昀搓搓手，放在苏幕唇边让她哈气暖暖。笑着去亲苏幕的唇角，一副妄图用亲昵躲过惩罚的样：“苏苏，好冷。”
“交易？大晚上的你和鬼去谈吗？”
苏幕不为所动，神色依旧严肃，却还是握住了顾昀的手搓搓。
“嗯，和鬼谈的。”顾昀说的恰有其事。
苏幕吻上顾昀的唇，不打算听自家小昀儿继续胡编乱造。
谁知道还没把顾昀的衣服给脱掉，外面就起了喧哗，吵闹之间只听见些士兵说，将军疯了，说是见到鬼了。
“......”苏幕神色诡异的看向怀里眼角红润，气息凌乱的顾昀。
“都说了，昨天晚上和鬼谈生意了。”
顾昀小声嘟囔，拉着苏幕的衣角让她低头，重新吻上唇角：“冷。”
他被冻到了，要苏苏亲一亲才能暖和起来。
苏幕的眼镜被顾昀遮住，因此没有看见，黑色的雾影从营帐缝隙穿梭而入，重新回到了顾昀的身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