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舰队主力借大雾掩护赶到了下游处列阵的文士弘立马紧着便给了陈当世所部残军一个迎头痛击。“不要乱,顺流而下,冲过去,快冲!”
华军第二舰队这一波突然袭击虽是蓄谋已久了的,只是碍于大雾以及暗夜,视力受阻,第一轮的齐射大多只是按着事先标定的射击诸元发起攻击罢了,说起来只是盲射,覆盖的范围虽广,稀疏却是难免,猛烈的炮火虽是炸得江面上水柱冲天,然则真正命中目标的炮弹其实并不甚多,纵使如此,也令刚杀出了重围的江淮军水师残部登时便是好一阵的大乱,倒是陈当世还能沉得住气,并未被华军的凶猛炮火所吓住,第一时间便下达了道将令。陈当世的命令无疑下达得很是及时,也确实有着极高的可行性,无他,华军第二舰队的主力炮舰虽已形成了战列线配备,可舰队前方负责掩护的艨艟战船却并不多,倘若江淮军水师舰队真敢不惜一切代价猛冲,还真就有着趁机杀出重围之可能,只可惜此际江淮军残部军心已乱,真能依陈当世之令而动的战船寥寥无几,大多数的战船都跟没头苍蝇般在江面上打着转转,如此一来,就给了华军发起第二轮炮击的时间。“轰、轰轰……”相较于第一轮的盲射来说,华军第二轮炮击的命中率明显提高了老大的一截,此无他,先前中弹起火的数艘江淮军战船正自燃着大火,驱散了迷雾与暗夜,将大部分乱作一团的江淮军战船都暴露了出来,有着如此明显的目标,华军炮手们打将起来简直就跟打靶似的,一轮炮击过去,当场便有二十余艘江淮军战船或沉或伤。“不打了,我们投降,投降了!”
“举白旗,快,举白旗,降了。”
“别打了,我等投降,投降了啊。”
……接二连三遭受重创之下,江淮军水师将士本就已没太多的战心可言,再一看上游已解决了大部分火攻船队的华军艨艟舰队大部已高速顺流直冲而来,众江淮军将士们哪还顾得上陈当世如何指挥呼喝的,当即便有不少战船直接挂起了白旗。“唉……天亡我大宋啊!”
面对着兵败如山倒般的惨状,陈当世彻底绝望了,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之下,索性也不逃了,仰天长叹了一声之后,便即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往脖颈上一抹,一道血泉就此狂喷而出,其魁梧的身子在船头处晃荡了几下,便已是一头栽进了滚滚长江之中,至此,江淮军舒州舰队全军覆灭……在江淮军水师陷入崩溃状态的同时,陈正安所部也已到了穷途末路之际——陈正安所部原本就是诱敌部队,全军上下都知晓此番作战之任务,故而,哪怕面对着华军三路大军的合击,虽困顿异常,却能凭着一股血勇之气死扛着,可待得见到却月城燃起了冲天大火,军心士气瞬间便崩溃了去,哪还能挡得住华军三路大军的狂猛攻势,仓促布下的圆阵告破之下,已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了的。“跟我来,突出去,杀啊!”
尽管明知事已不可为,然则陈正安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但听其一声大吼,拧转马首,率手下亲卫奋力向却月城右城门处杀去,试图就此逃出生天。“逆贼,受死!”
陈正安的突围行动倒是果决得很,只可惜他的运气明显不太好,这才刚冲出不多远,就见薛万彻已率千余铁骑狂飙而来。“杀!”
尽管不认得薛万彻是何许人,可一见着薛万彻那魁梧的身材,陈正安的心头便不禁为之一沉,只是到了眼下这般地步,他也只能是鼓勇冲上前去了,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长马槊已若奔雷般暴击了出去,直取薛万彻的胸膛。“呸,米粒之珠,也敢放肆,给我死!”
陈正安倒是情急拼命了,只不过他的武艺本来就只是一般般,这会儿心慌意乱之下,枪速虽也算快,可枪势却是寻常得很,破绽多多,在薛万彻这等勇武大将眼中,显然不值一提,只听薛万彻不屑地骂了一声,手起一枪,便已准确地将陈正安的枪格到了外门。“哎呀,啊……”枪势被破之下,胸前空门已然毕露,陈正安登时便慌了神,怪叫一声,脚下拼命一点马腹,便打算拨马向斜刺里逃将开去,反应倒是很神速,只可惜早在薛万彻的预料之中,但见薛万彻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猛然一个前送,原本便快的枪势陡然便更快了三分,没等陈正安再度做出反应,锋利的槊尖已毫不客气地捅进了其之胸膛,又从后背透了出去。“扑通!”
薛万彻就一大杀胚,又哪会在意陈正安哀嚎得有多凄惨,双臂一振间,便已将陈正安拖离了马背,再用力一甩,倒霉的陈正安便已被甩得横飞上了半空,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鲜血狂喷之下,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的……“吹号:命令各部即刻向东南转进,撤!”
混乱一片的战场中,陈正道所部算是唯一能在与华军的对抗中取得上风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所部在华军的顽强反击下,所占的优势并不算太大,然则压着华军在打却是不争之事实,只是这等状况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后方大火冲天而起,江淮军的军心士气瞬间便跌落了谷底,眼瞅着情形不对,陈正道自是不敢再战,趁着尚能勉强把握战场主动权的便利,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撤军之令。“追上去,休走了贼军,给我杀!”
先前一战中,段德操一直被江淮军压着打,可谓是憋屈到了极点,好不容易熬到了却月城火起之时,他又岂肯让陈正道所部就这么轻易遁逃了去,也自顾不得天黑雾大,率部便死死地咬住江淮军的后队不放,追杀得倒是凶狠异常,只可惜先前华军的阵型已被冲散,这会儿段德操所能集结起来的追击部队兵力着实有限得很,缠杀了掉队的一股江淮军溃兵之后,便已追丢了陈正安所部。“大都督快看,城中起火了!”
相较于各处战场而论,冯惠亮所部无疑是最迟发现却月城有变的,此无他,皆因华军的火炮一直在冲着其所部的纵深不停地狂轰乱炸着,一团团的火光腾空而起中,竟是掩盖住了远在五里开外的大火冲天,直到一名亲卫偶然间回头发现了不对,一声惊呼之下,冯惠亮这才猛醒过了神来。“该死,快,吹号,撤,向东南方向撤!”
华军有备的情况下,江淮军的冲营本来就不可能取得甚突破,冯惠亮对此也自心知肚明得很,之所以拼命地与肖正南所部冲杀个不休,仅仅只是为了掩护水师的夜袭而已,可眼下水师那头尚不知进展如何,自家的老巢都已要玩完了去,到了这般田地,冯惠亮又哪敢再战,就算他想,已被城中火光惊动了的众江淮军将士们怕也没甚斗志可言了,无奈之下,冯惠亮也只能含恨下达了收兵之令。“擂鼓,追上去,杀光贼子!”
近半个时辰的鏖战下来,华军尽管占据了上风,可其实自身的伤亡也自小不到哪去,肖正南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一察觉到江淮军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声令下,率部便展开了狂猛的追击,直杀得冯惠亮所部死伤惨重不已。“大都督勿慌,陈某来也!”
江淮军大多是步卒,尽管已在疯狂的逃窜之中,可却架不住华军骑军众多,当真是一路逃一路死,这都还没逃出两里地呢,全军上下已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可就在此时,却听一声暴吼响起中,甩脱了段德操追杀的陈正道已率残军从旁冲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