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要紧着结阵自保,只不过还没等其下达收缩之令,战场右翼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听马蹄声隆隆暴响而起中,薛万彻、薛万奋兄弟俩已联袂率四千余骑赶到了战场。“大都督快走,末将断后!”
这一见华军铁骑狂飙而来,江淮军顿时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无论是冯惠亮本部兵马,还是赶来救援的陈正道所部将士,在这等时分,全都乱成了一团,唯有悍将赵开锋护主心切之下,不单不逃,反倒是提溜着兀自滴血的长柄陌刀,领着几名亲卫竟是悍不惧死地向汹涌而来的华军铁骑冲了过去。“贼子敢尔!”
赵开锋乃是江淮军中有数的勇将,一身武艺当真了得,这一冲杀起来,还真就让他连斩了华军数名先锋骑兵,浑然就一中流砥柱之模样,可与此同时么,自也就惹来了薛万彻这头猛虎。“杀!”
赵开锋已然杀红了眼,哪管薛万彻怒吼个甚,策马一冲而上,双臂一扬,猛然便是一个斜劈,竟是打算将薛万彻连人带马斩成两截。“找死!”
这一见赵开锋居然敢抢先动手,薛万彻登时为之暴怒不已,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一抡,手中的长马槊便已如鞭般地挥击了出去。“铛!”
双方都自忖勇武,也都想着一击制敌,各不相让之下,刀枪自也就毫无花俏地撞击在了一起,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被震得向后一仰,不仅如此,二将座下的战马也都吃力不住地长嘶人立而起了。“吼!”
这一记硬碰硬下来,谁都不曾占到便宜,赫然是平手之势,只不过薛万彻的骑术明显比赵开锋要强出了一大截,尽管同样被震得身形歪斜倒仰,然则还没等赵开锋有所动作,就见薛万彻腰腹一用力,竟是借着自身与马的重量,强行将人立而起的战马压了下去,一声大吼间,双臂再度一甩,借势又是一枪甩击了出去,急速地抽向了赵开锋的腰腹之间。“斩!”
赵开锋万万没想到薛万彻的骑术竟会如此之了得,待得惊见枪势如鞭而来,立马便判断出自己已然躲不过这一记鞭击了,脸色顿时为之一白,一咬牙,索性也不去想该如何招架了,大吼了一声,挥起一刀,不管不顾地便劈杀了出去。“铛!”
赵开锋情急拼命之下,这一刀当真狠戾已极,倘若双方都不变招的话,最终的结果便是赵开锋死,而薛万彻也自难逃重伤之下场,对此结果,双方显然都心中有数得很,但却都不曾有丝毫的留手之意,眼瞅着两败俱伤已成定局之际,却见一骑突然从乱军中冲杀而出,猛然出枪一架,愣是挡住了赵开锋的拼命一刀,赫然是薛万奋及时赶到了!“噗嗤!”
薛万奋的武艺以及力量都不及其兄薛万彻,较之赵开锋也有着一定的差距,仓促间出枪封架之下,难免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向后猛倒,险险些就此跌下马去,可却成功地为薛万彻争取到了绝杀的机会,只听一声闷响过后,赵开锋的胸膛已被锋利的槊尖捅穿。“全军突击,杀啊!”
一枪击杀敌军勇将固然是大功一桩,然则薛万彻显然并不满足于此,只见其一甩臂,将赵开锋的尸体挑上了半空,与此同时,脚下一夹马腹,高声嘶吼地便率部向前狂冲,直杀得江淮军溃兵尸横遍野。逃,疯狂地逃,面对着兵败如山倒之势,冯惠亮已然顾不得收拢手下将士了,拼命地打马加速,领着五十余亲卫,一路狂冲地回到了却月城右门处,而此时天色已然微亮,一瞅见关城上所树起的华军旗帜,冯惠亮根本不敢入城,率部往江岸边一拐,沿着却月城外的小码头绕城而过,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般向望江城方向狂逃而去……“禀将军,西南方有敌骑五十余,正急速向我处冲来。”
望江城西南四十余里外的一座小山包上,一千三百余华军将士正在树林间隐蔽休整着,这支小部队正是林豹所部,在奇袭了望江城得手之后,林豹并未贪功恋战,一经确认已放火烧毁江淮军所有的辎重粮库,他便即率部撤出了望江城,转移到了僻静的山林间,以躲避江淮军的可能之报复,却不曾想没能等到敌军的报复,等来的却是冯惠亮的残部。“嗯?”
于林豹来说,在烧毁望江城粮库之后,他所肩负的重任就已然完成了,接下来的任务就一个——休养生息,避免节外生枝,此无他,特战营乃是宝贵战力,自是不能平白消耗在无谓的厮杀上,故而林豹方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望江城转入潜伏,而今一听有敌骑正向己方的隐蔽地冲来,林豹立马便警觉地起了身,大踏步蹿到了山顶,借助着巨石的掩护,审慎地远眺着来敌。“快,传令下去,布置绊马索,备战!”
林豹的眼神极佳,哪怕此际天色其实方才刚大亮,太阳都尚未升起,可隔着数里之地,他都能依稀瞧见策马冲在那五十余骑最前方的敌将赫然穿着一身黄金鱼鳞甲,明显就是江淮军中的重要人物,心念电转间,登时便起了干上一票之心思。“拉!”
冯惠亮是彻底被华军给打怕了的,哪怕身后其实并无追兵,他也不敢停下来休息上一下,埋头策马狂奔不止,打算尽早赶到舒州城,也好重整旗鼓,再与华军好生周旋上一番,正是出自此等心理,他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前方山道的地面上有着一条漆黑的绳索,纵马便直奔了过去,这才刚到绳索前方,道旁的林子中便已响起了一声大吼,旋即,原本看似软塌塌的绳子突然紧绷着弹起了一尺来高。“扑通、扑通……”绳索的弹起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一门心思在想着如何重振旗鼓的冯惠亮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座下的战马便已重重地撞在了绊马索上,重心顿失之下,冯惠亮当场便被巨大的惯性抛离了马背,翻滚着飞出数丈,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仅是他,紧随其后的数名江淮军骑兵也是同样的下场,整支骑兵小队顿时便乱成了一团。“放箭!”
人吼马嘶间,没等众江淮军将士们反应过后,道旁的林子中再度响起了一声大吼,旋即便听一阵机簧声暴响中,无数的钢箭激射而出,当场便将乱作了一团的江淮军骑兵们射倒了一大半。“别动,动就死!”
箭雨方停,一大群华军将士便已从道旁两边的林子中杀出,几下子便将残存的二十余名江淮军骑兵杀了个精光,而此时,被摔得头晕目眩的冯惠亮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在其挣扎着要起之际,两把横刀已交叉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唉……”刀刃加身之际,冯惠亮这才算是醒过了神来,只是到了这么个份上,他除了发出一声哀叹之外,也已是无路可走了的……“报,禀大都督,特战营林将军所部已然生擒了贼酋冯惠亮,如今正在向我大营赶来。”
巳时一刻,华军已然完成了打扫战场之任务,正在对被俘的数万江淮军将士进行甄别,这等事宜,李靖向来是不管的,交代给手下诸将之后,便即独自一人盘坐在大幅沙盘前,推演着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正自沉思间,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大汗淋漓的报马已是匆匆行进了大帐,但见其冲着李靖便是一个单膝点地,喜气洋洋地禀报了一句道。“哦?好,来人,擂鼓聚将!”
李靖之所以尚不曾下定最后的决心,所虑者便是冯惠亮的逃走,而今一听此獠已然落了网,李靖自是不会再有甚犹豫,霍然而起的同时,紧着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中军帐外鼓声隆隆暴响间,各军统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汇聚了过去……“快看,江上似乎有动静了。”
申时将至,日头虽已偏西,可依旧艳得很,烘得人难受已极,时值换班时辰将至,舒州城头轮值的哨兵们显然都有些心不在焉了,正自昏昏欲睡间,冷不丁有一名哨兵突然惊呼了一嗓子,顿时便令众哨兵们全都猛然醒过了神来,齐齐望向了上游方向,入眼便见樯橹如云而来,尽管因隔着远,看不清舰队的旗号,可看那舰队的规模,显然不是江淮军所能拥有的。“敌袭、敌袭……”一阵令人窒息的惊愕过后,众哨兵们终于回过了神来,刹那间,惊呼声、告急的号角声便已是此起彼伏地狂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