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山路上漫行,李乂放下鱼篓,好奇的看去。白须垂胸的老道在前,身着青袍,优哉游哉的欣赏风景。威武雄壮的虬髯大叔穿着宽松短襟,罩着半长麻袍,昂首挺胸,轻松的肩挑着大箩筐。中年女人带着白纱帽,穿着白纱衣,迎风激荡,宛如云端仙子。最后是匹神骏的黑马,没有缰绳束缚,任其信步,驮着两个大木箱,马上坐着大眼睛女孩,穿着火红衣服,脸色却是苍白如雪,在红绸映衬下看起来有点血色。队伍在山腰驻足,环顾四周,老道和黑伯俯瞰着连绵群山。李乂在山下仰望,见到老道的长须在风中轻飘,鹤发童颜,鹤氅衣袂随风而动,宛如凌风而行的仙鹤,真真的潇洒出尘,仰慕不已。老道环顾群山,负手而立,叹道:“天道高远,深不可测,天机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参透,老夫自称玄机子,到今日才知天道渺茫,神机难测啊!”
“何故?”
黑伯斜抬着头,不解的问到。老道遥指山下茅屋,“世间奇士,何其多也!这些文武才士,山栖谷息,含明隐迹,醉心于山林之乐,这茅屋之中,应该住着位隐鳞戢羽的奇士。”
看到平淡无奇的茅屋,黑伯不解的问道:“你如何得知?”
“群山如虎盘踞!”
老道环指群山,又遥指茅屋,“那户人家占据王字正中,家中桑树宛如华盖,门前玉带环绕,屋后形如皇座,两山夹谷,清风自来,院中灵泉,聚集天地灵气,涓涓流出。门前池塘,月牙前弓,与汶水相应,有日月经天之象,此间最得天地造化,术衍应和此处的种种机妙,今日到此,才发现有人已窥破天机,发现端倪。世间之人,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机缘巧合而已!”
黑伯有些不屑。“如是机缘巧合,更印证了天道玄微,幽深高妙,不是你我之辈能把握的,我等还力图逆天改命,到今日才明白,我等只能顺天行事,天道不可违,不可违啊!”
老道有点心灰意冷,“贫道自称玄机子,何曾窥破过天机?”
黑伯很是好奇,“这有何讲究?竟让你如此感悟。”
老道悠然而谈,“天地无限,天行有常,无心自动,贫道本以为窥破天机,现在才知,万物纷乱复杂,联结推衍,天机哪里能窥破?”
黑伯不耐烦的言道:“何必如此作难,待我下去,杀光他们便是!”
“深思慎行!”
老道怒视黑伯,慨然言道:“这么多年了,还是魔性未除,难道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魔道子又回来了不成?”
黑伯嘿嘿笑道:“老道,有你在,我何惧之有。”
老道摇头,淡然言道:“你我能救你几次?你好自为之吧!圣尊不可能再为你说话了,你要是惹怒了太一教,贫道可不陪你殉葬。”
黑伯冷哼一声,“太一教有什么了不起?”
老道面色郑重,“你以为杀光他们,就能占这天地之气?就能夺得这造化之数?枉你也活了几百年了,你该知道,王者不死!”
黑伯挑衅的言道:“杀了他们,还有王者不死吗?”
“天意如此,运数自来!他不是王者,你杀他何益?只是徒添罪孽;他若是王者,你怎么能杀死他那!”
老道不屑看了一眼,“真是蠢不可教。”
黑伯若有所思,细细品味,老道遥指白云环绕的远山,“我们修道之人,要远离尘世,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得窥人间大道,我看那……”黑伯好奇问道:“老道,你那天看到了什么?让你匆匆赶到这里。”
老道展眉一笑,随口问道,“野望,你又看到什么?”
黑伯面色不忿,“凭什么告诉你,你也不告诉我。”
“还是改不了你那又臭又硬,暴躁无常的脾气啊!修气,修心,方成大道!”
老道翩然而下,指着距离茅屋百步的地方,“这里作为安身之所吧!”
黑伯点头,“快点了结鹏赫所托,我还要去龟元岛和迷乱岛那。”
黑伯采石伐木、忙着建造住所,李乂好奇前去。黑伯审视这个憨憨的少年,看他体格健壮、虎头虎脑、天真烂漫,谈不上威严所在,倒是忠厚朴实。“小子叫啥?”
黑伯坐下歇息,笑问李乂。“黑伯,我叫弗羊。”
李乂很是认真的回答。其他几人听李乂喊黑伯,想到黑伯微黑的皮肤,都禁不住笑起来,特别是白姑,更是笑出声来,看李乂的眼神,满是喜爱。“童言无忌啊!”
黑伯并不在乎,“福羊?有福气的羊?”
“不是,是弗羊,弗,义的意思。”
李乂认真的比划着解释。“怎么起了这么怪的名字?”
黑伯皱着眉头想这个名字的意思,很快就眉头舒展,“不过老夫喜欢这个名字,很合老夫的脾气。”
二人聊天,李乂幼稚中带着童趣,黑伯越听越乐,左右无聊,正好省的气闷。半玩笑半认真的聊着,李乂不知话中深浅,也不辨真假,只是认真回答。小女孩长着柳叶长眼,瞳孔中闪烁着珍珠般的明亮,样子虽是个女孩,却气度不凡,眉眼看起来和年龄很不相称,气韵如同心无所碍的女人。这诡异的结合让人看上去冷艳无比。虽说比李乂小点,但看李乂的眼光,却是高高在上,如看愚昧未化的孩儿,听到李乂问题,从不回应,只是忍不住冷笑几声。新居建成,占地颇大,安静清致,古朴典雅,能得山中雅趣。顺手开辟几亩方田,引山中泉水浇灌,清澈的泉水流淌。轻手抔起泉水,感受浓郁的灵气,入口甘甜,白姑心中一惊,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