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秋季已知。余巧月在苦心孤诣地埋头苦读之后,发现日子过日子过得越发地快了。原本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还是夏日,转眼之间,竟然已经到了深秋。整个余府除了司凌住的院子里他自己栽的那几个孤竹,其他地方的树木叶子也开始慢慢泛黄。所以余巧月倒是越发的向往他院子里的那一抹绿,时不时地就往他那里跑,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求教。与现代不同的是,在这里,四书五经研读起来,好像要更加地晦涩一些,她拿出自己对文言文的理解,仍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只能求教于这位有学问的先生。不过这个人抓住机会总要损损她。“余子建,你不是号称小三元吗,怎么脑子这么笨,连这些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考中的!莫非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深知这些不过是玩笑话,可是余巧月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她女儿身的事情还没有告知余子建,要是突然被他戳破,到时候又不知会在两人心里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司凌这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所以余巧月就干脆不理他,或者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随后专心温习。为了她能够一举考中,必须要付出多倍的努力,不然她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要成空了。其实某人见自己名义上的学生如此用功,而且卓有成效,心里还是十分欣慰的。索性余巧月脑子并不笨,所以即使那些文字晦涩难懂,她也还是很快的掌握了,毕竟在现代受过一二十年的教育,也不是白白浪费的,更何况她心里一直装着上官婉儿的一腔热血。余子建因为要避讳司凌,所以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幸好两个人的院子离得比较远,平日里两人也鲜少走动,所以也没有出什么岔子。这天,倒是余子建主动找了过来。彼时,余巧月刚放下手中的《中庸》,一抬头便看到了他。“大哥?”
她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黑了。余子建见她放下书,便走了进来,“巧月,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不知现在你可得空?”
“自然是有的,你先坐下来慢慢说。”
余子建眼神在他手边放着的那一摞书中间扫了一眼,有好几本书纸张都有些皱了,显然是平日里多有翻阅才会如此。一想到当初自己这个妹妹扬言要去荆州参加科举,余子建一下子确实被震慑到了。他当初也考过她学问,知道这个妹妹是有学问之人,只不过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般大。只是再转念一想,她行事向来如此,倒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巧月,我见你近两月一直在温书,想来问问你成果如何?”
他身体现在虽然已经差不多好了,但是如今家里的更多事情,还是余巧月在经手,一方面是他不好抛头露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余巧月做得比他好。只是她要是去了京城,到时候余家又该如何?余巧月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见他眼神在书本上流连,便认真地回答:“科举考试本不是简单之事,我知道凭借我自己的学问,还远远不够,有了近两个月的温习,还有司凌从旁指导,倒是有很多地方茅塞顿开,许是有所进益。”
其实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在说到司凌的时候,她眼神里有细微的光亮在闪烁,不说是旁人,余子建好歹也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有所了解,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她待司凌的不同。只是很多时候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余巧月自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于司凌这个人,余子建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也听说了不少他的传闻和事迹。除开这些不谈,一个男子堂而皇之的住进别人的府邸,这一住就是两个月,而且还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不说这种行为是不是妥当,至少在司凌心里,余巧月于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而且从他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也一直是护着她的。这两个人这样说起来,也是惺惺相惜四个字便可以概括的。即使现在是男儿身,但是归根结底,余巧月是个女子,女子心思总归要细腻一些,对待感情,总归要比男儿更在乎一些。她现在满心都是科举考试,可能没在意这些,一旦发现了,那很有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作为兄长,他也确实该给她一些提点。“巧月,我看你和司大人关系挺亲近的,你们二人……”不知道为什么,余子建提起司凌,余巧月忽然有些心虚,也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接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二人是君子之交。之前在县衙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他的照拂。”
说完,见余子建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深意,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哥,他之前突然搬过来,我没有先跟你打招呼就同意了,多谢你的体谅。”
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余子建心里有了点数。他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明白,你们二人现在也是多有难处,新县令上任,自然要将权力集中,你们二人处境尴尬,能看你们和谐相处,互相帮扶,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十分欣慰。至于他借住于余府一事,你不是跟我解释过了,正好他也可以帮你温书,他是一个有学问之人,你多跟他交往,我自然不会反对。”
从一个兄长的角度来看,余子建确实没有任何的意义,更何况这两个人自己私交甚好,就算别人反对,想必也没有意义。余巧月见他没有反对,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仔细一想,她刚才也没有说错话,又为什么要心虚?在她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余子建再次开口,“巧月,你终究是一个女儿之身,平日里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这个司大人可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
余巧月也在考虑要不要找个机会将真相告诉他,可是总觉得没有必要,“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事事小心的。至于司凌,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告诉他吧。”
“你……”原本余子建想问余巧月对司凌可有男女之情,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生生收住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毕竟科考才是重中之重。不过余巧月想到一件事情,便直接开口了,“大哥,还有一事我想同你商量,明年春日,我就要上京参加科考,到时候留你们在这边,也不是长久之事。我余家虽然算不得富商之家,但是也算是显贵,如今魏长林失事,几家商号也慢慢振兴起来,想必等到明年,又有一番作为,届时不如兄长跟我一起进京,如果可以的话,便在京都扎根。也好过在宛平郡,处处受人辖制,兄长意下如何?”
这个想法也是前不久才突然萌生的,余巧月想着有宛平郡主在,手上捏了她太多的把柄,等她走了,到时候再着手对付余家。余子建原本就不是擅长计谋之人,届时肯定难以应付,不如直接远离这里。她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等到明年的会试,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她一定要一举考中,届时也有了自己的力量,能够保护余家上下。只是这个想法对余子建来说,好像有些突然,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