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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神刀陨落(1 / 1)

“四月廿八,贼樊青流窜神罗境内,拢邪教残部计二百一十七人,欲阴度潇水,为守军所察,战于潇水之东,余会同白重恶所部驰援,大破之,阵斩樊青,尽诛贼众。”

啪!锦衣青年漫不经心地掷了笔,拢了拢肩上的狐裘。时已五月,天气渐暖,他身处一处大帐内,却还穿着厚厚的狐裘,看着颇为怪异。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青袍病汉,正凝神看着他写的这段捷报。

这锦衣青年和青袍病汉不是别人,正是弃鬼与白重恶。

“剩下的,白将军你看着写吧,毕竟你才是左相加授的武德将军。”弃鬼站起身来,看也不看自己写的信函一眼,便朝外走去。

白重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弃鬼大人说笑了,白某岂敢与大人您争功,况且这队人马还是北城主拨给我的,怎么也轮不到我置喙,就按您写的呈送给陆相吧。”

弃鬼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掀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帐外是一望无垠的山地,放眼东望,三界山的群峰巍然耸峙,山麓上怪石嶙峋,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此时高阳正烈,却照不到他们的营帐,五六百人的队伍就隐藏在这片阴影之中。整齐划一地做着同一件事。

焚尸。

两百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剁成块,一块块投入山麓下的巨大石坑中。士兵们把一桶又一桶的火油倾下,然后把燃烧的火把尽数丢入深坑中。他们训练有素,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黑色烟龙狰狞咆哮,卷着浓烈的焦臭,瞬间弥漫开来。片刻之后,喇喇燃烧的声音把周围其余的声音都吞没了。士兵们在石坑边上围成了一圈,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奇诡幽异的一幕。很多人的脸上已绷不住有些抽搐。

连远远看着的白重恶都忍不住闭上了眼:“就非得把尸体都烧了么?埋了不行?”

弃鬼站得更靠前,随风飘来的浓烟却不曾让他眨一下眼:“非烧不可。”

“挫骨扬灰......大人这么恨往生教么?”

“这么做,不是恨他们。”弃鬼摇摇头,冰山一般的脸上微微动容,“而是害怕他们啊。”

白重恶愣了一下,困惑地盯着那座燃烧的深渊,良久都没有再说话。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从上午烧到了黄昏,直到石坑里再没有一块成形的骨殖。骨灰堆成了一座小山,与周围的士兵们静静对视着。几天前,它们还是两百多具面目狰狞的血肉之躯,手里抓着利刃与他们殊死搏杀。

一股莫名的寒意包围了他们。原来所谓的“消灭”往生教,并不是他们从前所理解的抓捕、审判、处刑,甚至不同于当年八部战场上那样的战争。那样的战争,至少双方只要达成和解,也并不一定要你死我活。

可眼前的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目的——毁灭!

“你们......”白重恶望着远处的山影,喃喃地开口,眼神迷离,“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弃鬼正注视着另一个方向,视野里,那个青衫短袍的少女正双手报膝坐在一颗老树下,埋着头瑟瑟发抖。

这青衫少女便是一路跟随弃鬼同行的北堂笙。

“不可知,亦不可说。”他也忍不住低叹,“这就是我听到的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唯一答案。”

这时,北堂笙慢慢地抬起了头,恰好与弃鬼四目相对,刹那间,她通红的眼睛里迸起了憎恨的火光。弃鬼淡淡一笑,走了过去。

脚步声引起了女孩的警觉,抬头看见弃鬼走近,立刻跳了起来:“你别过来!”

弃鬼闻言止步,目光一转,落在了她脚边的一个黑色坛子上。北堂笙慌忙将那黑坛子抱入怀中,惊惶地瞪着弃鬼:“你想干什么?你答应了我的......”

“你放心,我不会动它。”弃鬼有些出神地注视着她怀里的黑坛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敬意,“樊青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既然允许你带走他的骨灰,就不会碰他的灵龛。”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前一阵恍惚,樊青临死前那满怀怒火与不屈的眼神犹然历历在目。几天前那一战并不激烈,纯粹是一场屠杀。两百余名往生教弟子,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里便已悉数战死。战至最后一刻的樊青连惊神刀都已抬不起来,却还是固执地一步步迈向弃鬼,挣扎着做出挥刀的姿势。

原本白重恶还有意想活捉他,但被弃鬼否决了——从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嘴里是问不出任何东西来的。弃鬼干脆利落地一掌震断了他的心脉,没有再折辱他。

“他们从来没有害过人,他们有什么错?”临死前,樊青指着满地的尸骸,发出了这句泣血的怒吼。

“也许你们都没有错。”弃鬼对着灵龛低语。

武尊是唯一的错,与他相逢,就注定了你们今日的毁灭。

远处的士兵开始用小车将骨灰抛向山间。风将那些不安分的灰烬吹起,又吹散,最终消弭在了群山旷野之间。

“你们这群恶魔,以后一定不得好死!”北堂笙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脸色愈加苍白,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弃鬼微微一笑:“很好,我等着那一天。希望你也能等到那一天。”

“我一定等,多久我都等着!”

一切料理完毕后,白重恶率部开拔,朝着连城江上游的坤仪城返回。弃鬼则与北堂笙脱离队伍,准备直接渡江南下。分别之前,白重恶悄悄问弃鬼:“大人真要跟那丫头去谟陵,还是别有计议?”

弃鬼道:“她答应了樊青要把他与他女人合葬一处,我就跟她走一趟,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当面问问北堂老人。”

“那我回到坤仪后该做什么?”

“现在各部驻扎的都护军都归了渫獍统一调遣,南方那几支现在受疫情影响出不来,你尽快传书与他,请他把剩下的人马尽量都增拨给你。”

“何不让各部自己出兵,这样还来得快些,也易于临变机动啊。”

“南方人,不可信。”弃鬼阴沉冷笑。

不过还有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本部同胞相残这种事,除了乃兄白正临这样的枭雄,还有谁下得去这狠手?

夕阳在江面上摇摇欲坠,船上的两人相背而坐,一言不发。年逾半百的船夫只当他们是情侣闹别扭,很识趣地没有打扰这份宁静,只是眯着眼打量着弃鬼的侧脸,暗暗感叹:好俊的后生啊。如今的小姑娘可不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么——穿着不合时令的华服,衬着一张忧郁俊气的脸,说不定还很有才华,满满的书卷气,温柔体贴多愁善感……这样的年轻人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不知不觉船已行至江心,天色愈暗,一眼望去,两岸都已隐没不见。一艘大船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小船身后。船舷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俯视着小船上的三人。

老船工跑船多年,江上的勾当见得多了,眼见隔壁这船靠近得不怀好意,登时起了戒心,赶紧加快划桨,想离对方远些。可就好比人这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马儿四条腿,手划的毕竟赶不上人家操舵掌帆的,老船夫费劲划拉半天,一转头,大船仍旧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不禁背上冷汗直冒。

他本还想着提醒那对年轻男女,一看坏菜,娘的这俩活宝居然已经睡躺下了!

“老船家,生意不错呀,这么晚还在拉客,这是要往哪儿去啊?”他正暗自惶急,大船上一直注视着他们的那个高大身影沉闷地咳嗽了两声,终于开口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赔笑:“见笑,老汉我也不想跑这一趟,架不住这对客人着急,说家里安排了人已经等在对岸了,非要连夜过江。”

高大身影笑道:“您老辛苦,不如让客人上我们的船吧,我们船快,您也好转头回家吃顿热乎饭。”

“使不得使不得!”老船夫一听这话,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慌忙摆手,“老汉收了人家钱的,怎么好麻烦您呢。”

高大身影冷笑着抬了抬手,腰畔一抹寒光若隐若现,身后更是多了好几条虎视眈眈的精壮人影,看得老船夫不寒而栗,心里不住哀叹:真是命衰,难得跑一趟夜路,竟遇上了劫江的匪人!害了这对小年轻不说,只怕自己这条老命也要喂了江里的王八了!

“我看行。”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老船工忙不迭回头,见那个他觉得“我一个能打他十个”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此刻正笑眯眯地朝大船上招手,“正嫌这破船不够快耽误事呢,不想来了救星。”

老船工像见了鬼一样瞪着他,心说你这傻儿,人家船快是快了,你命送得也快啊。

大船上的人也是愣了一下,大概也是没见过这样滚刀肉一般的傻子,旋即哈哈大笑:“好,好!你们上来吧,我这船可比这老师傅的快多了,保准不耽误事!”

两边正在“友好”沟通,这头北堂笙也被惊醒了,一听说能搭上大船,顿时来了精神,抢着接过对方抛下来的绳梯,麻溜地就爬了上去。弃鬼登船之前,还不忘拍了拍老船夫的肩膀,叮嘱道:“你回北边去吧,最近南方闹疫邪,还是少往南边跑为好。”

老船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大摇大摆地登上那艘贼船,心头直呼造孽。眼瞅着大船扯帆走得没影了,他拍了一把大腿,没奈何地往回去了。

大船上,北堂笙被五花大绑,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几把刀,紧张得已经手心冒汗。虽然这个时候很不想跟弃鬼说话,但她实在太过害怕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我求你别......”

为首的高大劫匪哈哈狂笑:“求我别杀你?可以可以,小娘子生得水灵,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杀了呢?哈哈哈哈!”身后一众手下跟着放声淫笑,心里都已开始想象今晚即将受用的美妙画面。

“我求你别再杀人了!”北堂笙闭上眼,气急败坏地大喊。匪首闻言一愣,旋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黄不接的歪牙,一股恶臭直扑北堂笙面门,熏得她险些闭过气去。

“不杀你也可以,只要你今晚把爷几个服侍周到,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嘿嘿!”匪首贪婪地捏了捏北堂笙的脸颊,兴奋得两眼放光,这一激动又重重地咳嗽起来,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北堂笙只觉脸蛋被对方糙手磨得生疼,嫌恶地别过脸去。不料这一挣扎引得对方更加兽性大发,不由分说便将她拦腰扛起,吓得她花容失色,拼死挣扎。

“你别误会,她是求我,不是求你。”一个声音冷淡地提醒。群匪闻声一愣,匪首半个身子都已下了船舱,听了这话下意识回过头来。不远处的甲板上,被两把五尺长刀架着的锦衣青年正冲他颔首微笑。

匪首啧啧称奇,随手把北堂笙丢进船舱,两步跃到弃鬼面前:“你在跟我说话?”

“杀光了就没人开船了啊。”弃鬼喃喃自语。

匪首的嘴张了半天没合上,转头问旁边的手下:“这小子......是不是吓傻了?”众匪皆捧腹大笑,匪首拍了拍弃鬼的脸,轻蔑地笑道:“你刚才说那丫头是在求你,求你什么?求你别杀我?”

“尸体也不好处理,放船上没两天就臭了,扔下船还污了下游的水,真麻烦......”

“老子在跟你说话呢!”匪首见弃鬼还在自言自语,终于忍无可忍,劈手抽了弃鬼一个耳光。船舱里的北堂笙看见这一幕,唬得一哆嗦,慌忙惊叫:“你们别惹他,他真的会杀光你们的,他是个杀人魔!”

匪首回头冲她一笑,睁大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叫道:“真的吗?好吓人啊,我好害怕呀!要不我求求他发发慈悲,饶了我们这一回?”说着自己已经忍不住笑岔了气,周围十来个手下都已笑得四仰八叉。

匪首边笑得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前些天我抓了条鱼,正要杀了吃呢,谁知这鱼突然开口说话了,你们猜猜它说了什么?”

众匪嬉笑着摇头。

“它跟我说,咳咳,你别惹我,我真的会吃光你们的,我是条食人鱼!”

“哈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

北堂笙再傻也看出来了,这帮人就是在编排她取乐,完全拿她的话当笑话,当下心灰意冷,再不看他们一眼。

弃鬼忽道:“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明部本地人啊?”

匪首笑道:“你小子耳朵还挺好使,不怕告诉你,爷爷我是打南边儿斐部闯出来的好汉!”说着又骂骂咧咧吐了一口痰,“他娘的,这边境城关把守是真他娘的严,要不是哥儿几个水性好搭了条顺路船,保不齐就憋死在南边儿了!”

弃鬼目中猝然闪过一道冷光:“南方偷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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