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下了早朝,脸色一如既往地严肃,倒叫旁人看不出半点不妥,他坐着轿子忍着内心的怒火走在回府的路上,轿子里,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突然,轿子停了,他睁开双眼,“何事?”
“回大人,外面有一女子,说是要捐粮草。”
他倒是意外,正愁打瞌睡呢就有人来送枕头了,他掀开帘子,正是白染染,可他见是一位女子,气质出尘、宛如一朵莲花,“姑娘可是要捐粮草?”
白染染微微躬身,“正是。”
激动得他当场连家都没回,就邀了白染染去茶馆叙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大人客气了,小女子姓白。”
丞相一听,便知晓这人可能身份不便暴露,怕是江湖中人,不由得对江湖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不知白姑娘想要捐多少粮草呢?”
“可够北疆战场半年所耗。”
白染染语调平淡,似乎是在讲述一个很平常的事情,这倒让丞相倒吸一口气,这究竟是多大的手笔,他完全可以不用去征集粮草了,“敢问白姑娘,究竟是何门何派?”
究竟是何门何派,竟富可敌国了。“大人谬赞了,在下北帮左使。不过是家中主子善于筹谋,这才留了点存粮,如今国难当头,主子说平日里受朝廷庇佑,如今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白染染似乎是特别清楚眼前人的想法。丞相内心也是大惊,这白姑娘的背后之人不简单呀。事不宜迟,就好似这位白姑娘会反悔似的,事情一谈妥,这位丞相大人便派人去了指定地点搬运粮草。吃一堑长一智,派了重兵把守粮草后,丞相便急冲冲去皇宫面圣了。北疆的军情传来一份又一份,龙天瑾自然知道事情的紧急,此时绝不能含糊,当即派了袁奇前去押送粮草,于大军先行一步。“娘娘,您也别太忧心。”
此时的皇后正趴着窗户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明月跟了顾婷之多年,岂能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国舅爷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随行的军医都是有经验的,国舅爷自然是能转危为安的。”
顾婷之依旧不想说话,暗自叹了一口气。明月见状,只好再次开导,“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来您现在后宫大权在握,二来又为陛下生育了唯一的子嗣,娘娘,此时万万不可忧心,您只需要像平常一样即可。”
明月就差直接说了,娘娘啊,只要您管理后宫不出大错,您的后位还是稳的,陛下是绝不会因为国舅爷打了一次败仗就冷落了您啊。“可偏偏是她的兄长去了战场,若是御敌成功”还未等说完,明月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顾婷之条件反射闭嘴了,明月这才退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逾越了。”
顾婷之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娘娘,您万万不可进入死胡同啊,这么些年来,就算杜家不出这位昭武大将军,那也是家世显赫的,可皇贵妃娘娘却无半点逾越之举,还协助您打理好这后宫。”
是啊,明月说得对,杜明华要真有什么想法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帮她,这么些年来,她表面上与那些心怀恶意的妃子争宠,可最终受益的可是她顾婷之啊,正是她这些外人看来不入流的手段,才使得自己稳坐后位啊。顾婷之扶起地上的明月,“你说得对,倒是我想歪了。”
“娘娘,公子请命去了战场。”
华贵妃总是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此时正在抿着一口茶,听到彩霞来报,心里大约也有数了,“嗯,本宫知道了。”
“听说,今日早朝丞相本是替公子告了假的,可后来公子却出现在了朝堂上,并请命去北疆。”
华贵妃心里有数,想必她爹爹是舍不得的,当年就连自己嫁给皇子为侧妃,她爹爹还是生了一阵子气的。杜家,向来不会靠牺牲维持自己的地位,可当年她偏偏放弃了可能的正妃之位。“主子,听说北帮捐献了北疆战场半年的粮草,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召见了北帮左使。”
听到属下来报,傅二爷眉头一皱,终究是个小姑娘,行事难免有些顾头不顾尾,“我知道了。”
那人见状,便退到了暗处。这一瞬间,傅二爷换上了往日里的嬉皮笑脸,摇着扇子往鼎楼走去。北帮捐献粮草,解了皇上燃眉之急,龙颜大悦,召见了白染染后,又被北帮的大义所感染,当即赐下赏赐,北帮的名号也更响亮了。且说杜明城下朝后一脸兴冲冲的样子回到丞相府,凤清歌见状便猜到了几分,只觉内心沉重,忍着万分伤心给夫君收拾行李,纵使再不开心,也要挤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杜明城先后拜访了祖母和姨母,纵使再不舍,毕竟是大家出来的闺秀,忍着涔涔泪眼,只管叫他大显身手上阵杀敌去,家里的事一概不叫他操心。丞相一整日在外忙着粮草的事,军情紧急,杜明城实在等不到他回府。丞相府女眷扶持着将他送到府门口,眼见着老夫人不舍地看着他,杜明灵说了句吉祥话,“大哥哥,我们等着你凯旋归来。”
杜明城望着自己平日里略有忽视的小妹,目光又扫过杜明欢和凤清歌,万分眷恋皆在这一望,“你们守好家,等着我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骑着马奔着城外大营去。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影,老夫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战场上,自古刀枪无眼,谁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上战场呢,可若明城前去能够成功御敌,这于南国,是一件大好事啊。“国难当头,吩咐下去,即日起,我杜家谢绝一切宴会。”
“是。”
杜夫人答应着,思索了一会又说,“娘,过几日是您的大寿,不过请柬还没送,您看?”
“不必送了,如今这个年头,实在不适合摆寿宴。”
老夫人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应承了,可她又想到自己那几个子女怕是已经在来皇城的路上了,“若是他们几家来也就罢了。”
等丞相忙完回府,与白日的严肃不同,整个人迅速塌了下来,像失了主心骨似的,见府内一片冷寂,与往日不同,他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拔腿就往祠堂方向跑去。杜明欢看着 手里的信件,粮草成功捐献出去了,北帮的名声也更响了,总归此事能放下心来了。她靠近烛光烧掉这封信件,看着正在燃烧的火光,她心里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