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事多磨。兰子最近往桂芬家跑的就特别勤快,不仅周末准来,有时候不是周末她也来,她发现桂芬有点松口,就想趁热打铁。那天她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你看石魁这个人……?”
没等桂芬回应,她接着又絮叨开来:“姐知道他根本就入不了你眼,无论从哪方面他都比不过李国梁,可是国梁他再好终究还是狠心的离开了你们母子,话说回来,男人只要诚实有担当,知冷知热的疼自己女人,那就是个好男人,石魁这个人是我们知根知底的,相信他以后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其实,兰子今天就是不提石魁这个人,桂芬也在心里估猜到了八九成,因为就目前的人际关系中再无他人可提。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兰子三番五次的逼婚,起码目前桂芬还不打算考虑婚姻之事,因为一直以来,她心里除了李国梁就真的装不下任何男人。现在,既然提到了石魁,桂芬就不得不在脑子里围绕着这个人转腾起来。凭心而论,通过这么年对石魁的接触和了解,他在桂芬心目中的印象慢慢改变了不少,从当初他帮陈家抢亲时种下的仇恨,到后来一段时间对他的鄙视和讨厌,再到他良心发现弃暗投明,成为一名真正的革命者之后,那些仇恨和鄙视渐渐淡漠,并慢慢转化成尊重和革命友情。虽然他相貌平平,也没有什么让女人心动之处,但他性情耿直、实在,还重情重义,如果后半生跟这样的男人搭在一起日子应该不会太差,再说自己还带着个费钱的儿子,这些细节桂芬自然都想到了。所以,桂芬模棱两可的随便撂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得到了桂芬这句话,兰子立马就跑去没头没尾的跟石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石魁听着有点莫名其妙,便苦笑着说:“听嫂子这话好像我故意不想找似的,关键是没哪个女人能看上我呀。”
“瞧你那怂样,打仗那股子劲哪去了?这追女人呀就要跟打仗一样勇猛才行,老话不是说吗,世上只有藤缠树,哪有树缠藤的?我问你,桂芬怎么样?”
兰子像个情感专家一样连教训带引导。石魁轻轻的“啊”了一声,显然有些惊讶和不敢相信兰子提出的那个女人。“怎么?不中你意?”
兰子明显误读了石魁的表情,跟着就数落开了,“别看她嫁过两个男人还带个孩子,你要是能娶到她呀,就是你石家祖坟冒青烟喽!”
石魁连忙解释:”不不不!嫂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怕高攀不上呀!”
“你不追怎知道高攀不上呢?以后你就听我的,有空没空你就勤往她家跑,不管重活轻活抓起来就干,你只管傻傻的对她母子俩好就行了。”
兰子耐住性子继续教导。“哦,就这么简单呀?”
石魁还是不敢相信。“就是这么简单,别看这些都是小事,也累不着人,可是能暖人心呀。”
兰子进一步说。石魁似乎有所感悟,会意的点点头。此后,石魁依照兰子传授的经验有事没事就往桂芬家跑。初时,桂芬也没太在意,后来去的过于勤快了桂芬才意识到肯定是听了兰子的教唆,于是她便故意爱理不搭的对待石魁,如果赶上饭时就随便留他吃顿饭,赶不上饭时就给他倒杯水干巴巴的坐着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会儿就找话茬撵他走,家里的大事小事从不让他沾手。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石魁还是就把这些细节告诉了兰子,兰子听后脸上了露出预料之中的笑容,她明确的对石魁说,“坚持!坚持!再坚持!”
背过石魁,兰子又开始对桂芬施加压力,她吃了枪药似的训斥桂芬:“你这个女人呀,简直就是一块冷冰冰的死石头!不就是帮你干点家务吗?又不是让你跟他上床睡觉,干嘛阴死阳活的对人家?有个真心实意的男人照顾你们母子不好吗?”
说实话,在兰子没提及这事之前,桂芬与石魁之间的同志关系还算正常,自从兰子一门心思的硬把他俩往一块凑合之后,反倒再见面不自然了。其实,桂芬心里也知道兰子这么做是真心为她好,虽然言语粗糙,但都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因此,无论兰子怎么训斥她也没顶半句嘴。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和相处,两个人的感情自然就升温得比较快。又过了一段时间,兰子见火候差不多了,又开始催两个人去领证。可是这回石魁又犹豫起来,他偷偷的跟兰子说:“结完婚我们住哪里呀?到现在我连个小窝都没有。”
兰子说:“你傻呀,领了证你们就是一对革命夫妻了,当然住到桂芬那边喽。”
石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那多不好呀,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占这种便宜呢?”
兰子说:”你想多了,这个事我早跟桂芬商量过了,人家可没你想得那么小气。再说,她家那么大的地方,多个人住人气更旺。”
经兰子这么一说,石魁心里的愧欠感似乎减轻了许多,之后又慢慢趋于踏实。桂芬和石魁领完结婚证只简单的办了一场革命婚礼,也就是带上些水果和喜糖,去各自单位转了一圈,然后这些同事们晚上都涌过来闹腾一番,这就算是正式结婚了。夜晚,桂芬收拾完狼藉的房间,又去收拾凌乱的床铺,忙着忙着忽然就想到了国梁,想到这个房间曾经是她和国梁幸福温馨的爱巢,还想到在这个爱巢里她们曾无数次的演绎过关于爱的浪漫剧目,所有这一切抹不掉的回忆此刻正啃食着桂芬难以平静的心,不由得泪水就挂在了桂芬的眼角。石魁送走最后一批闹房的人,怀揣难以言表的喜悦返回屋里,他一眼就看到桂芬的眼睛有些湿润,明显是刚流过泪,就慌忙上前打问:“怎么啦?是我哪里做错惹你生气了吗?”
“不是,好着呢,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着眼睛了。”
桂芬随口编了个理由,立刻用手连抹几下眼角,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胡思乱想了。石魁明知道桂芬说的不是实话,但一时又找不到劝慰的言词,就那么愣怔的傻看了几眼,便借口说:“我去小屋看看解放睡觉盖的单子蹬掉了没有。”
待石魁转了一圈再次折回房间时,桂芬手里的活已经收拾完,她手握一把芭蕉扇依靠在床头不紧不慢的摇着,产生的微风将她前额松散的发丝吹过来摆过去。石魁战战兢兢靠近床,半个屁股搭在床边,吞吞吐吐的跟桂芬说:“解放的蚊帐……没有压好,有几只蚊子喝了满满一肚子血,后来……我把它们……都消灭了!”
”啊……那解放身上起红疙瘩了吧?我赶快过去给他擦点花露水!”
桂芬听了就忙不迭下床去箱柜里翻找花露水。此时此刻,石魁后悔得直想扇自己耳光,他从扯谎撂屁的一个人,今天怎么鬼使神差的满口胡言了呢?这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不大一会儿,桂芬拿着花露水回来了,责问道:“我怎么没见解放身上有蚊子叮咬过的口印呀?”
石魁有些慌神,只好自圆其说接着扯谎:“哦,这孩子皮肤真好,跟我一样,蚊子再咬都不起红疙瘩。”
”胡说!我儿子的皮肤随我,蚊子叮了立马就起红疙瘩,还痒得钻心。”
桂芬即刻纠正道。这回石魁再没有借口可寻,只得嘿嘿的尴尬一笑,随即觉得面膛发红,耳根发烧。其实,桂芬也没有想着去责怪石魁,她完全理解他编造谎话的用意,于是宽容的笑了笑说:“不早了,睡吧。”
当做梦都不敢去想的美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大概没有谁不因此而激动难耐,甚至忘乎所以。石魁也不例外。三十大几的男人,第一次触碰的女人竟然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心目中的女神,着实让他飘忽得不知从哪下手,他怕一不小心就把这枚金子般的玉体弄碎。因此他极力压制住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脏,小心翼翼的伸出笨拙的手,但他明显感觉这只去解桂芬钮扣的手像触电般抖得厉害,以至于半晌都没解开一只钮扣。见石魁脸憋通红的在钮扣上浪费时间,桂芬强忍住笑,任他在那儿鼓弄。桂芬毕竟是结过婚的过来人,对男女之间的事自然要比石魁熟络得多,也沉稳得多,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石魁的笨拙,索性拨开石魁粗糙的手,麻利的将所有的钮扣解开,白得晃眼的身子即刻就无遮无挡的展现在石魁眼前,石魁被晃得晕眩起来。按说狂风暴雨过后总会慢慢归于风平浪静,可石魁与桂芬的生活有些例外,一晃结婚都一年多了,女儿毛娣也过了百天,可他们的激情丝毫不减,尤其是石魁,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把桂芬滋润得气色不比做姑娘时差,惹得兰子半羡慕半嫉妒的说:”不是我硬逼,还不知你死守到哪天呢,到那个时候你人老珠黄了,哪个男人还稀罕你呀?看你如今幸福的,儿子有了,女儿也有了。唉,我啥时候才能生个老二呀?”
桂芬忙接过来说:“快了,新中国都成立了,杨龙哥他们的仗也该打完了,等他回来了,你们想要几个孩子就生几个。”
兰子梦幻般的看着桂芬写满幸福的脸,嘴里喃喃自语:“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