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无疾轻轻踱步,待至铜镜之前,轻抚眉眼,叹了口气,左手伸至右耳处,摸到了那层皮之后,手指轻轻使了力,一层薄如蝉翼的皮便撕了下来。她已经不需要这层皮了。轻微侧了头,轻轻唤了一声:“来人。”
那小黄门本立于门侧,听见了皇帝召唤,脱了鞋弯腰进入了内室,跪拜作揖,抬起头却被吓了一跳,陛下已经将脸皮撕下来了,刘无疾原本的脸有些白,且五官深邃,比起皇后冷峻的脸多了一些生气:“皇后……陛下?您这是?”
刘无疾瞧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荀萗,寡人需借你身份一用,你们出宫去宣旨应当是要宫门挂名,方能出宫的?”
荀萗闻言双手叠加向前伸出,伏了身子,低了头:“回禀陛下,是的,记录人数,出门时间以及回门时间。”
刘无疾将发髻也拆了下来,拾起了木梳,将头发梳了起来,那是熟悉的男性发髻,将最后一束发束缠上了后脑,已经完成,比女性的束发快了许多:“那你等会替寡人,哦,不,替伤重皇后挡住所有人,等寡人回来。”
荀萗也不敢怠慢,迅速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回来的他手中取了藏青色宦服以及帽子,他瞧见刘无疾已经将中衣也换好了,随即跪了下去,弯了腰双手呈上,举过头顶。刘无疾换上了荀萗的衣服,第一次穿上宦官衣服,颇觉惊奇,这宦官衣服远比想象中轻便许多。中常侍或者小黄门一般都是武弁大冠。她将小冠带好之后,外头又套了网冠,随后又在铜镜前转了转,仔细瞧了瞧。荀萗还是有些担心,他又开了口:“陛下,您可得快些回来,他们定会来瞧皇后病况,一次两次奴婢可以挡住,这若是……”刘无疾笑了笑:“嗯,你且放宽心。”
她出门用的是荀萗的名字,学着荀萗,低了头,像极了卑躬屈膝惯了的奴才。自从皇后中毒,外头守卫的人便换了,洛阳令亲自派人将这里保护起来,说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说法好听些罢了。洛阳令甄彧实际上其实是刘公一派的人,不然长安也不会如此快便得到风声。她估算了一下脚程,某些官员来洛阳最晚也是这两天了,而慕容复应当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现如今不是好时机,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待等门口的主簿登记了名字,填写了出门缘由,核对了时辰之后,他便出了门。洛阳和长安不一样。洛阳似乎有了人情味。这几日待在房里,时常能听见外头百姓的熙熙攘攘,听着心情也会好几分,而长安,她晚上听不到什么,从望塔望下去,一片死寂,夜晚宵禁,实在是安静极了。穿梭在小巷,最终停了下来,将里衣外衣换穿之后,便起身去了洛阳南市思顺坊,有人已经等了她许久了。若说当朝聪明人有谁,有不少人会提起杨旭这个人。许多人都说杨旭是个聪明人,如此年轻便能任职郎中,也有人说杨旭这个人太过狂妄,爬的高,怕是会摔下来,但是杨旭这个人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今天来了青马台,他在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