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小五端下脏水去换水,准备进房的时候,瞧见陛下原本应该合上的门开了缝。以陛下的身子,如今应当是起不了床的,那么定是有人进去了!他吓得铜盆脱了手,那盆摔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嘶嘶冒着热气。冲进房便瞧见陛下床榻边立着王良玉,显然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她举着手,似乎是一时之间还没回神,瞧见她手上沾了血的利器,小五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冲上前推开了王良玉,待他看清床 上的人影之后,吓得惨叫起来。宦官声音尖细且长,传得倒是远极了:“来人呀!皇后遭袭啦!”
刘无疾的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胸部有着一片红晕,约莫是又吐血了,瞧着格外骇人。“你对我家皇后娘娘做了什么!!”
他瞧着又昏了过去的“皇后”,气愤至极,声音格外尖利,他瞪向了那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女子。毕竟王良玉还是个姑娘,涉世未深,当场便吓得摔在地上,望着眼前这个气愤的小黄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摇着头:“我没想杀她……我没想……”临阳王听到这个消息,差些便气得晕过去,立刻派人抓了她,大约是动了气,抓着她审问了许久,平生第一次打了这个宝贝闺女,王良玉是才抽抽噎噎讲出实情来:昨日元宵,她本想向父亲撒娇,讨点赏钱和外头的一些好姊妹去金楼买首饰,然后炫耀炫耀的,却不想今年皇后来了,她只得规规矩矩的,甚至得委屈自己去坐庶女的位子,这也便罢了,昨日吃席,皇后又说是中毒了,这可不能忍。她以为是假装中毒,来陷害他们家,便趁着外头士兵换岗溜进去。她在外蹲了很久,终于瞧见里头侍候的小黄门也走了,就立刻开了门溜了进去。那皇后瞧见她,格外惊讶,正想就这么从床上爬起来,她瞧见这坏女人还在装柔弱,说话也扭扭捏捏细声细气,就更加生气了,原本给她亮匕首只是想吓吓她,让她不要再给脸不要脸,诬陷父亲,结果火太大一激动就扎下去了。听到事情原委的王爷果真又昏过去了,被气昏的。处理伤口的事情,是无疾自己完成的,待等请的医师过来,已经包扎完了,她整个身子侧躺着,头靠在方枕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小五不敢吵醒陛下,只得让医师把了脉便走,生怕有声音打扰陛下睡眠。待等将侯府来看望的人以及医师以皇后需要安歇为由送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刘无疾和那个小黄门。小黄门的心自从出了长安便一直忐忑不安着,他知道如今的皇后是皇上,他生怕陛下一言一行被其他人看出破绽。他也担心着女人男人脉象应当是不同的,其实这他也不懂,但是看着医师脸色应当是没什么。随后他又担心陛下的伤口在冬天不容易长好,落下毛病就不好了。惶恐不安的一日终于快结束了。小黄门将人全部送走之后,他方才露出心绪来。整张脸皱了起来,眼圈红红的,鼻头大约也被冻红了,宛若一只兔子,他抽了一下鼻子,拿着汗巾在铜盆里搓了搓,随后挤干,在给陛下擦手的时候,抬头不经意扫到了他的脸,差点被吓得叫起来,皇上的眼睛一直睁着。她其实一直醒着,待等人走了方睁开眼睛,就这么盯着小黄门来来去去地忙碌着。“陛下,您怎能这么作践自己呢?”
小黄门瞧见主子醒着,又惊又怕的心突然松了下来,约莫是又崩溃了,鼻涕眼泪一大把。她望着小黄门的帽子,随着他哭的动作在起起伏伏,笑了:“你不懂,寡人越惨,越有利。”
趁着小五出去的时间,她撩开了被子,双脚这几日第一次踏上了有些凉意的地板,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吐了口气。王良玉确实是个蠢货,但是蠢货是有蠢货的价值的,经过此次被袭,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投向这里,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也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所以,原本还需要装扮一段时间,经过近日一闹,可以提前结束扮演了。这几日的洛阳,将会格外热闹。她知道,许多人正在赶来洛阳的路上,无论是谁,他们都想来看看,帝后二人是否安好。洛阳城的官员应当是都会到齐的,无论是哪位诸侯的党派,都将会来到洛阳,他死了,便会成为诸侯亲王弹 劾刘禹的筹码,他活着,便是刘禹牵制各路诸侯的筹码。啧,果真有趣极了。想要她的命?为时尚早。/傅平君此时已经到达了郑都,离洛阳唯有数日的路程了。为了不引起郑都卫还有郑都令的注意,只得轻装便行,走的几乎是小道,她只得和几名侍卫选了间破庙来休息。一位仆役将堆起来的柴火挑了挑,让柴火更旺一些,其他几个人则是出去打探洛阳“皇后”的消息。火苗渐渐地起来了,破庙的温度上升了,那仆人退了下去,傅平君扮成的陛下倒是长身玉立,她伸出了手,在柴火上烤了烤,随后搓了搓。傅平君的手终于暖了些,她坐在破石上,在下头那些侍卫看来,此时的“天子”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她的目光瞧向了洛阳方向,如今的洛阳,似乎与长安一般,四处的猛兽已经缓缓向洛阳逼近,洛阳即将虎豹肆虐,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很多官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不安强行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