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外的这道声音压的极低，轻得只有帐子中的卫昭和虞长临能够听到。因着花宝珠抓到了卫桃桃，梁星月对他俩的监视都撤去了许多。是以，今夜里花宝珠才能如此顺利的来找她们。虞长临看了一眼卫昭，有些不明白卫昭怎么能猜出来花宝珠要来。花宝珠又是如何认出他们的？然而，花宝珠已经走了进来。她携了夜色与风沙，满面风尘下，有遮掩不住的疲惫。三人六目相对，皆都眸色一变。花宝珠手上还有个酒壶，她看到他们后，扯唇笑了笑，又扬手晃了晃酒壶：“能饮一杯？”
她问得坦荡，倒让虞长临一时琢磨不透。虞长临看了一眼卫昭，便见卫昭已经轻轻扯唇：“可饮。”
“阿昭…”他开口，想要劝住卫昭，不可饮，毕竟两国相对，加上花宝珠今日的作风，他有些拿捏不准花宝珠究竟想做什么。花宝珠看了他一眼，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但花宝珠没再继续看虞长临了，她只是看了看卫昭，然后在卫昭的对面坐了下来：“我没想到，我能认出来你，从前的时候我却认不出来虞长临，甚至，我也认不出来林芝玉。”
她对虞长临的喜欢，到底是执念还是什么？她从前从来没有分清过。她对林芝玉死亡的悲痛，到底是愧疚，还是夫妻多年迟来的感情终于在林芝玉死的那刻汹涌而出？她现在也分不清。但她却能分得清，清楚的明白，她对卫昭的感情，到底是多年下来的友谊的，半点不曾掺杂。所以，她对卫昭的眼睛还是极其熟悉的。那么林芝玉对她而言，又到底算什么呢？没有感情的夫君？还是说，只是因为她没在他身上倾注感情？卫昭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花宝珠的话，她神情微敛，只淡淡抿唇，却又微微扬起，神态上带了几分怀念：“我们之前的感情毕竟是切切实实的过了好多年。”
她试图想说点从前的趣事，可又实在不明白此时说从前的趣事有什么意思？说从前她和花宝珠作为京城贵女的时候，经常结伴而行去看书院的公子吗？还是说从前她和花宝珠经常一起吃京城好吃的点心，偶尔去京城最大的风月场嬉闹一场？那些有笑声的日子好像都已经在岁月里面被彻底埋葬了。毁灭在什么时候？毁灭在她知道虞长临死后，想要伤害桃桃的时候。花宝珠看着卫昭的面色，语气颇为怀念：“是，确实是。”
她说话的语气已经带了点暮气，像一个似乎要垂垂老矣的老者。她见卫昭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继续开口，她倒是自己将桌上的酒碗一一摆好，然后又一一倒满。大碗的酒，冒着寒冽的酒香气。“尝尝看，这是梁国的行军酒，和卫国的行军酒确实是有不同之处。”
她只是这么说完，便将酒都给了他们。虞长临望了望酒，他抿了一口，道：“阿昭，你一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