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答案,无非就是想知道赵淑柔的死与自己说过刺激的话有没有关系。虽然越淑柔挺可恨的,可岳秀姌却没有要置她于死地的打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也很不是滋味,让岳秀姌惴惴不安。翻身背贴着男人宽阔的胸膛,莫明的安全感让她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倚在男人温暖的怀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混沌着,不知不觉竟昏昏睡去。怀里娇俏的小妻子浅浅淡淡的呼吸拂过他露在袖外的手臂,痒得不仅仅是手臂,连同心思也跟着痒起来。澹时寒闭上眼暗骂自己禽兽。今日赵淑柔的自尽给了岳秀姌很大的冲击,他现在满脑子里又想什么呢。轻轻弯起手臂兜着岳秀姌的小身子转个身,好在她睡得熟,任由他摆布。让她平躺回床上,掖好被角,澹时寒缓缓起身,随意披件袍子走出屋来,正瞧见英子和霍猛在院子里私语。见澹时寒出来,霍猛立即迎上来,拱手,“主子,周大人来了。”
“知道了。”
澹时寒阴沉着脸,大步走出院门。路过英子身边时,压低声吩咐:“去房里守着她,别让她梦魇了。”
“是。”
英子回头瞟一眼霍猛,悄声往屋子走去。霍猛转身跟着澹时寒走出院子,几步追上前来,小声禀告:“主子,我的人一直暗中护着大小姐,大小姐离开之后,赵淑柔也离开了周夫人的院子,后来在回她居住的院子时巧遇周夫人的婢女青儿。”
“你怀疑是青儿杀了赵淑柔?”
澹时寒斜睨霍猛,见霍猛哑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唇角浅勾,嗤笑:“青儿是周夫人买来的婢女,跟在身边不过短短一年,她还没有忠心到如此地步。”
霍猛默默跟在澹时寒的身后,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派在岳秀姌身边的暗卫没有看到全程,但也确定赵淑柔是他杀,而非自杀。澹时寒大步走进书房,周良已经急不可待的站在窗前观望。“姌儿没事吧?”
见到澹时寒进来,周良急忙询问,眉心皱得紧。“既然担心,为何不晚点再出手。”
澹时寒坐在椅子上,闲适的端起茶壶自斟自饮。周良坐到他对面的椅子,拿起茶杯讨要一杯茶来解渴。许久才像找回气息似的长舒气,放下茶杯看向澹时寒。“趁着姌儿与丞相联手之前,先除掉太子安插在醉花镇的眼线,赵淑柔是最后一个。”
“可你有没有想过,赵淑柔活着更有利用价值。”
澹时寒懒懒瞥了周良一眼,“现在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姌儿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实在不行,我就告诉她,我是石将军的副将,她的亲叔叔石朗早已被丞相害死。”
周良气愤的双拳捶在桌面上,“王谦不死,石将军不能平反,我誓不为人!”
“你又不是石家人,何必如此执着。”
澹时寒掀眸冷瞟,声音冰冷且无情,“想要得到柳家宝藏,你棋错一招。”
“澹时寒,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打柳家宝藏的主意。”
周良面不改色,赤红眼睛瞪着对面的男子,“比起姌儿,我更了解柳家宝藏的秘密。”
“所以你该死心了。”
澹时寒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身前,“周良,从你出现在醉花镇开始,你精心策划诱导姌儿一步步进入你预谋好的陷阱里,真正目的是什么?”
周良放在桌面上的双拳缓缓松展开,和澹时寒一样脊背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放于身前。“你不会读心术,那么只能用猜的。”
澹时寒默默的凝视着对面的周良,他们相差十五岁,可周良的谋智与他能打个平手。满室静谥,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沙沙作响,能听到院子里打扫的小厮们切切私语,能听到院墙外霍猛厉声趋赶小厮们的吼声。“主子。”
暗卫闪出,澹时寒凤眸半眯。这暗卫是留在屋子里保护岳秀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夫人刚刚带英子去了岳家村。”
澹时寒和周良快速交换个眼神,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不妙。“走。”
话音落,院子里两道长长的背影几乎同时离开。————岳家村。距离醉花镇有一日的路程。好在岳秀姌和英子都会骑马,所以带了十七龙卫,一路策马狂奔,子夜时分便赶到岳家村。岳府门前,老族长拄着拐杖站在门前,深邃有神的一双老眼不怒而威,死死瞪着站在门口的娇小少女。“大小姐回来了!”
人群中一声惊呼,全族众人皆往东边的街角看去,正瞧见岳秀姌骑着一匹枣红大马急驰而来。有机灵的小厮举着火把,跑到马头前勒住缰绳,恭敬的喊一声:“大小姐。”
岳秀姌颌首,翻身下马,几步来到老族长面前,微微福礼,“叔公近来可好。”
“好个屁!”
老族长满肚子的火气。可岳秀姌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手握半个国家财富的大小姐,纵然有火也不能烧到她的身上。老族长强忍怒火,怨怼道:“你爹和你娘都死了,留下这宅子给族里的人。难道还让她一个小闺女住着不成?”
岳秀姌看看站在门口梨花泪雨的岳妡妤,早已不是当初对她冷嘲热讽、自视高贵的模样。“叔公身为大族长,夜里不睡觉跑来堵门,还带着族中老老少少站在这里示威。叔公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岳秀姌讽刺的扫一眼围在四周的岳家族人。二十年前,他们和落富村的村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穷苦的生活。十七年前,岳汾靠着柳家发家之后,岳家族人凭着岳汾的势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才过上如今富足的日子,堪至有人开始残害百姓、为虎作伥、强抢民女,干出连畜牲都不如的恶心事。现在,岳汾和王氏死了,树倒猢狲散,他们没有靠山,最后露出贪婪的本性,瓜分掉岳汾留下的遗产。“出嫁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做什么?”
大族长斜睇岳秀姌,包括她身后的十七龙卫。那十七人面色严肃,身上黑袍绣着象征皇权的银线团龙,还有那泛着冰冷寒光的银纹剑鞘。“大姐姐,救我。”
岳妡妤跪在地上哭求,哪里还有昔日的趾高气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岳秀灵的葬礼上吧。短短半年未见,那个妖娆美丽的三小姐已变成衣衫褴褛的乞丐女。岳秀姌慢慢走近,人未到跟前,已闻到岳妡妤身上散发出来的霉臭味儿。她忍不住拧眉,“你不是被接去京城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此,岳妡妤失声痛哭,连连摇头,一脸的悲苦。“你若不肯说也没关系。我是来收回宅子的,你以后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
岳秀姌转身要走,裙摆被岳妡妤紧紧抓住。“大姐姐别走,我说。”
岳妡妤跪着往前蹭蹭,说:“他们骗我们,说娘死前叮嘱他们送我们姐妹二人去京城的亲戚家。”
“哪知道,他们联合起来把四妹妹被卖到娼院,而我……呜呜,我被卖给一户人家做妾。”
“那老头子和老族长是旧识,我……我不愿意委身那老头子,日日被困在柴房挨打,吃馊饭、喝脏水。”
“后来我实在受不住了,和后门的老婆子商量,只要她帮我逃出去,我就给她五千两银子。原本那老婆子不相信,我说出大姐姐的名号,她才答应的。”
岳秀姌抚额,和着她莫明其妙的被人白了一道?破财也不是这么破的啊?“你凭什么知道我会拿出五千两银子救你?”
岳秀姌后腿半步,居高临下的俯视跪在石阶上的岳妡妤,感叹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至理名言。“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岳妡妤双手合十,可怜怜的望着岳秀姌。岳秀姌沉默的盯着她看了许多,直到背后大族长一声清咳才回神,“好吧。看在你亲爹的面子上,我救你。”
岳妡妤喜出望外,没想到岳秀姌会愿意救她脱离苦海。人在受到极大的威胁之后,仅仅是一个善意的帮助都让人感到暖心。想到自己曾经恶劣的对待岳秀姌,岳妡妤悔不当初,又庆兴自己还能亡羊补牢,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岳秀姌恭敬一些。岳秀姌回头扫视岳家族人,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叠契子,高举手展示给众人看。“这是岳府的地契。”
“这是岳家在醉花镇的铺子地契。”
“这是岳家十八块田地的契子。”
“这是岳家在京城私宅的契子。”
“这是……”……林林总总一共三百二十张契纸,含括府宅、田地、铺子、山地、钱庄等等。大族长看得胆颤惊心,他搜查整个岳府都没有找到任何一张契子,原来早已落到岳秀姌的手里。“你你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