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德被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口中大叫:“杀人啊,要杀人了。”
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拌蒜了一下,摔了一脸,更惨了。孙父虽然很着急,但是对李成蹊的畏惧之心,因为那一眼,居然深入骨髓之内。他可不知道李成蹊那种眼神,能够起到心里暗示的作用,没有防备的普通人心理阴影落下了。这种给人留下负面印象的招数,李成蹊平时不用,主要这对叔侄太恶心人了。孙父上去扶起孙道德,这家伙心理受创更重,连滚带爬的继续往外跑,头也不敢回的。这时候孙母醒来,看看女儿发呆,便道:“我怎么了?”
孙翠珍赶紧说话:“没事,医生说没事了,就是要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李成蹊已经把针收好,冲老妇一笑道:“大妈,没什么大事。去医院检查一下,争取断了病根。”
老妇看看老伴不在,无奈的叹息一声,仰面闭眼道:“你爸爸又把孙道德叫来了吧?”
孙翠珍不语,孙母道:“以前计划生育,必须等你满七岁才能生。我生你的时候,医生就说不能在生了,不然心脏承受不了。因为这个,我偷偷去做了结扎手术,你爸爸一直气我不能给孙家传宗接代。”
孙翠珍赶紧按住母亲道:“妈,您别说了,我都知道。”
李成蹊倒是没想到,一次不孕的诊断,能扯出这么多故事来。孙母又道:“你听我说完,小时候你也发过心脏病,我带你去看医生,诊断后结果是遗传的毛病。医生建议不要生孩子,否则母子都有危险不说,就算生下来,很大的可能性也是会遗传这个毛病。后来你肚子疼,我送你去医院,跟医生说了这个事情。医生检查后,认为你确实有遗传,生育风险很大。我偷偷求医生,让他给你做了节育手术。本来是打算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没想到你知道了。”
李成蹊在一边听着都觉得离奇,但是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孙母还在继续道:“你爸爸是老观念,女孩子不算人的。初衷毕业了,就不叫你读书。整天念叨孙家的香火,他以为我不知道……”说到这里,孙母看了看李成蹊,没有继续。李成蹊很识趣,背上包道:“我出去抽烟。”
就在在门口站着,李成蹊还是听的清楚,孙母告诉孙翠珍一个大秘密,孙道德其实是孙父的种。而孙翠珍,不是孙父的种。到底怎么回事呢?事情的脉络如下,孙家早年很穷。兄弟俩都是光棍,后来附近村子里一个寡妇为了生计,嫁给了孙翠珍的大伯。谁曾想,孙大伯跟人年轻时好勇斗狠,上了下身,不能生育。为了香火,找孙父借种。这事情,一直很隐秘,孙大伯死后不久,寡妇没多久也生了重病,临死前求孙父照顾好亲儿子,被送饭的孙母听到。至于孙翠珍,也是个年少荒唐的故事。孙母年轻时挺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但是她总不安分于现状,不想嫁一个农民穷一辈子。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有个年轻俊俏的货郎来村里卖货,孙母看上了。年轻人在一起,很容易出事,孙母收拾收拾,跟着货郎私奔了。谁曾想啊,那个货郎不是个东西,因为害怕被人追上打死,丢下孙母一个人跑了,还把她一点积蓄卷走了。被追回来的孙母,发现有了身孕,父母气急败坏又没有好法子,只好托人四处打问,找到了东湖村这个当时的穷乡僻壤的孙父当接盘侠。孙父知道这个白捡来的老婆有问题,但是他娶不起媳妇,自然资格挑三拣四了。赶上那会也三十好几了,嫂子也被大哥看的很紧,顺水推舟了。孙母嫁过来后,因为读过书,在村子里很快显出能力来。当时的村支书,让她当会计。村里风传,她跟支书关系不清楚,其实是嫉妒。因为这个身份,孙父对孙母颇为害怕,他是个软性子的人,听了一耳朵的流言蜚语,回来还不敢跟老婆叫板。只有在夫妻办事的时候,才能找回点尊严来。孙母一直藏着秘密不跟女儿说,今天突然发病,她担心自己就此死掉,不想把秘密带进棺材,这才说给女儿知道。故事里的故事很复杂,李成蹊听到最后不免感慨。救护车来了,孙翠珍送母亲去医院之前,先找李成蹊说一句:“我怕回来你走了,留个联系方式。”
李成蹊给了电话和微信,目送她们上车消失。回到农家乐,堂前还亮着灯,停车时,贾贵在门口。李成蹊进门时,贾贵道:“没事吧?”
李成蹊站住,鄙夷的看着他:“你还关心她母亲?”
贾贵低头道:“我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跟你解释不上。你不说,我明天去医院看就是。”
李成蹊又觉得奇怪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这一家人的反应,真是没见过。可见,人性之复杂多样。回到屋内,梅子没睡,捧着平板追剧,见他进来便放下平板道:“回来了?这么快?”
李成蹊摇摇头:“真正急救没多久,几分钟的事情,病情稳定了还得医院继续治疗才能痊愈。别看时间不长,听一耳朵陈年八卦。”
随口一说,没想梅子来了兴致,抱着膝盖道:“说来听听?”
李成蹊没往床上去,怕自己意志不坚定犯错误,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转身笑道:“那就跟你说说吧……”花了两分钟,大概把故事说完,梅子听的傻掉了。“这家人好奇葩!”
梅子这个观点,李成蹊表示认同:“每个人有各自的经历,我们觉得他们奇葩,别人看我们又何尝不是?”
梅子听了这话,笑了笑,一双大眼睛盯着李成蹊道:“你呢?以前的事情,说说吧。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也都睡不着。”
“我啊?很小的时候,就被老不死的带到青山镇,然后各种折磨。唉,往事不堪回首啊。最初十年,过着非人的生活,要不是我意志坚定,早被老不死的玩死了。”
李成蹊说起往事,还是浓浓的怨气。梅子笑的眉毛都直了,点点头道:“我也差不多,从小被师父带回来的。后来我问她,我是怎么到她跟前的,她说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
李成蹊一听这话便抬手道:“打住,我可比你惨多了,什么孤星的命格,被父母抛弃。”
两人说到这里,都停了下来,互相看看对方,都做苦笑。“说起来,我也不算亏,学了一身烂七八糟的本事,这一辈子不担心饿死了。”
李成蹊自嘲的一笑,想解开这压抑的气氛。梅子点点头:“是啊,这都是命,有得有失。”
气氛稍稍缓和,两人各自转身,一个对着电脑瞎看,一个盖上被子,胡思乱想。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梅子不知不觉的睡过去,李成蹊对着电脑看一会书,追的书都看完了更新,准备开撸通宵。这才刚登陆,就听楼下有人轻轻的呻吟。“这房间果然不隔音!”
李成蹊嘀咕一声,准备继续,声音高亢了一些。这才晓得,楼下真的有动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李成蹊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听的浑身微微燥热。赶紧点上烟来冷静一下。楼下呻吟高亢如鸡鸣,戛然而收,低头看看时间,前后也不过五分钟。很快楼下安静了下来,李成蹊渐渐平静,心说难怪孙翠珍要出去打野食,不然就贾贵那几下,如何能满足虎狼之年的女人?正想着呢,床上梭梭的动,抬眼看去似乎梅子在抽搐。准备过去看看,这女人一个仰面,平静了下来。看来是做梦了!李成蹊心里这么想,殊不知此刻梅子担心他过来看见满面的春意,这装睡可不露馅了么?原来刚才的动静,睡觉很浅的梅子也听了一耳朵,忍不住上了手一番摆布自己。稍稍解了点滋味,梅子心里又怕又盼,可惜李成蹊还是安坐不动,心里不免怨念,又一个转身。总不能打一夜的游戏,撸到半夜十二点,李成蹊见她睡的安稳,关了电脑,久久注视床上的背影,还是下不了决心,最终趴在桌子睡了。这一夜熬过去,昏昏沉沉的,早晨起来,梅子没见李成蹊,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熊猫眼想咬死某个人。她可比不了李成蹊这种按照天生地长模式培养的牲口,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醒来好几次。期间还做了个旖旎的梦,起来看看那牲口趴着照样睡的很香,剁了他的心思都有了。生物钟作用强烈的李成蹊,很早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出门,空气好的让人想唱歌。又找到一点回到青山镇的感觉,李成蹊对望海市区糟糕的空气越发的痛恨了。穿着运动服,在田间地头流窜了好一阵,太阳露出全貌时,不紧不慢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