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酒结完账,拿了药,想了下,又不吝啬地点了一堆外卖,都是吃的喝的还有营养品。听医生说姜暝睡着了,希望她去将人喊醒带走。她眉头一扬,“为什么要吵醒。”
注意,她说的是“吵醒”而不是“喊醒”。医生:“额我这一会……也没事!”
莫酒将小包里的现金全拿出来,塞诊所医生手里,“这张床,暂借,他醒了我就带他离开。”
这就是她来私人小诊所的原因了,正规医院是不能让她这么“钞能力”的。姜暝再醒来,眼前一片黑,他登时脊背一僵,猛地就要坐起来,却被人死死地摁着胳膊给按了回去。“别动,扯着针了。”
黑暗中,单手撑着额头小憩的莫酒,听见少年如破风箱似的粗气声,眼都没睁就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按着他打点滴的那只手的胳膊,不让他动弹。她声线清冷,长久不说话,带了点点沙哑。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姜暝,反应了会,才记起来这一切。哦,不是在冰冷脏乱的那个家,而是在诊所的病床上。而身边这个冷淡的自来熟女生,也就是他三年没说过几句话的同班同学莫酒,还守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没想到会在诊所上药的时候就睡着了,姜暝咳了声,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下意识要捂住嘴,怕飞沫感染别人。就摸到了口罩。好吧,倒是不用摘了。“你伤口感染,发烧了。”
莫酒松开按着他的那只手,扭了扭酸疼的脖子,起身活动了下手脚,摁开了灯。怕他睡不好,她就没开灯,当然了,也是她习惯黑暗。用闪闪的话来说就是:有点体贴,但不多。她好像总是不喜欢直接回答别人的问题,但仔细一想,她说的,就是答案。因为他发烧,要挂水,所以她没走。姜暝一直是个聪明但却没有什么共情能力的人,此时却有种错觉,他好像,很了解她。他们像是,很早以前,就见过。当然,他知道这个宇宙存在很多未解之谜,他的错觉也许是科学目前无法解释,但确切存在的东西。“喝水吗?”
莫酒想到那医生说的,他发烧了,该多喝水,补充水分。明明是问他,却已经走到一旁,给他倒了杯热水,拿手碰了碰纸杯,姜暝看见她皱了下眉心,然后拧开一旁的矿泉水,往里兑凉水。他想说,其实夏天,他喝冷的没关系。但他本能地意识到,她不喜欢他拒绝她。再说了,喝什么不喝什么,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区别。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他没有选择,也就没得挑剔。“我自己来。”
少年看着俯身作势要喂自己的少女,登时往后一躲,哑声道。莫酒撇了眼他粽子似的手,长睫微卷,没说什么,塞到他没挂水的那只手里。“一共八百块。”
“……咳。”
正背靠着床头喝了半杯水,姜暝就猝不及防地听到女孩冷静的声音响起,他愣怔地抬眸看着她。“医药费、打车费、伙食费,以及,你在这睡一觉的占床费,零头算整,八百。”
莫酒小脸紧绷,抱着手臂,不像是和他开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漫天要价。八百,是对勤工俭学的高三生姜暝而言,不小的一笔费用。他没有生气,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善意,恶意有,但善意不会。他一直知道的,善意有时候就是明码标价的。只不过,她看起来倒是不像会为了钱,来做这些麻烦事的人。姜暝冷静地将水杯放到一旁,“我……能不能分期给你,只能先给你一半,等我月底拿到了工资,再给你。”
莫酒眨了下眼睛,这样都行?她以为他这么穷这么惨了,她再狮子大开口,他会有点人气,但没想到说是孤僻不爱和人打交道的少年,这么好说话的?闪闪:此时是不是觉得你的嘴脸好恶臭?莫酒:哎,早知道要八千。闪闪:?你的良心是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没长出来吗?“不忙着还。”
莫酒抬手,抵着下巴摩挲几下,脑筋一转便道,“现在起,我是你债主了。”
她说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冷笑。姜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仿佛这场戏,随她一个人怎么唱都行。“……”莫酒觉着这家伙太闷了!这是那么多个姜暝里,最不可爱的了!她鼓了下两颊,又道,“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随叫随到。”
姜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数学,上次是69分吧。”
他说着,微微点了下头,这个分数对得起她现在在这坐地起价,不觉得有问题的行为。莫酒眯起眼,她又不傻,自然听出他用客观的口吻,在嫌弃她成绩差了。“现在才五月,来得及。”
“……”六月高考,你说得好轻巧啊。姜暝咳嗽了两声,冷淡木然的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涟漪。“你给我补课。”
莫酒冷着脸,一个月时间,够的……吧?闪闪:《一月从学渣逆袭学霸的可行性》、《如何创造一个高考奇迹》,你要不,以后不睡觉了,这样一月更比两月长。莫酒:想死是吗?它也瞧不起她的智商?少女忽然走到了姜暝身侧,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补一个月,再加你一千六补习费。”
姜暝微微后仰,他不习惯和人这么近距离对视。他蹙了蹙眉心,摇头,“我打工还你。”
“不行。”
莫酒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想到他肩上也有伤,手又松开些,只举起贴了纱布的手掌,“我救了你,你认不认,都是事实,不想欠我的,就给我补习还债。”
意思是,八百好还,她手的伤不好还。好霸道强势一女生。姜暝错愕了会,随即有些无可奈何地叹气,“可我要打工。”
他早就将高中知识学完了,复习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必要,都记着在。不过,补习……还是给莫酒这种看起来,对学习是一窍不通的学生补习,他觉着给再高的补习费,都有些为难人了。不是嫌她笨,而是他不会教人。“我都给你补习费了,你还洗什么盘子?”
莫酒瞪他,“我要是高考考不好,我会被我爸赶出去。”
她用一张拽姐的脸开始了卖惨行为。“别这么看着我,我没骗你,我那个爸,风流得很,外边莺莺燕燕都抢着给他生儿子好嫁进来,我要是连大学都考不上,会被他当做没用的弃子赶出家门。”
姜暝点头,表示能理解。“是这个道理。”
物竞天择,她要是考不上,外边又有聪明的孩子可供选择,她爸这么做,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