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变成恶灵了？”
拜莫笑声那本“著作”所赐，她读过后，对神明的来历、经历以及两种极端结局都有了点了解，不管当中存了多少杜撰的成分，笔者笔墨的重点和倾注的情感还是能分辨得出的。莫笑声叹世上本无那么多恶灵，是人逼着神明为恶，而神明一旦犯了禁忌，便会被恶念缠身，丧失理智，成为不见天日靠恶念和生灵祭祀的恶灵。她来的路上就在猜了，像姜暝那样干干净净的神明，除了离不开福源村，他不分昼夜都可以出没，也并不畏光，但莫笑声那藏着掖着的表现，只能是在家中藏了个——恶灵。“仙仙，别怕，她不……算是坏人。”
莫笑声像是哄小孩似的轻声细语地哄着莫酒身后的恶灵，眼神里却是化不开的悲伤。不算是？莫酒翻了个白眼，还不如直接说她是得了。“恶灵不是无差别攻击人类的吗？她好像还会听你的话。”
没感觉到敌意后，莫酒身体稍稍放松，靠坐在沙发上。闻言，莫笑声叹了一声，目光渐渐变得温柔，“仙仙曾是这世上最善良温柔的神明……哪怕她现在神志不清，但她也不会乱伤害凡人……”说着，他忽然又似怨似哭地道，“只有那些不思进取只想靠着神明的贪婪恶毒的人才会胡乱伤害别人！都是那些愚昧自私的村民害了她，仙仙也不想成为恶灵的，但……”莫酒反省了下，她是不是个同理心很差的魔，答案是，废话，她顾着救姜暝呢，谁爱在这听这没头没尾的苦情故事啊！所以她冷面抬手制止了莫笑声的演说，直接了当地问他，“神明成为恶灵后会消失吗？”
莫笑声刚还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乍一听这没头脑的问题，不禁打了个嗝，噎了噎。随即才气恼道，“这世上不存在不会消亡的事物！”
莫酒便可惜地摇了摇头，“那这条路行不通。”
莫笑声：“……”怎么，她还想主动让她那位神明变成恶灵？她有没有人性啊！这是什么破孩子啊，这三观扭曲了吧！比他还扭！“恶灵靠吸食恶念，甚至是吞噬凡人魂魄维系……”莫笑声神情古怪地说着，然后面上有些难堪，“一旦失去这些‘营养’，他们就会和花草一样迅速枯萎，直至彻底死亡。可吞噬恶念与魂魄越多，他们的神志也会不清，更痛苦的是，他们会想起成为神明前的痛苦记忆，然后在疯狂和弑杀中逐渐变成只会无差别攻击的魔鬼……”这么说，怎么都是死结。那还不如继续当神明，至少脑子是好使的，美好的记忆也是存在的，还不用像幽灵似的躲在黑暗阴影处。姜暝那么漂亮，就该在有光的地方闪耀——给她看！闪闪：……果然，她的高度只能上升到她自己那。“她这情况，多久了？”
从莫笑声的神情中，莫酒猜想，这位曾是神明的恶灵应该已经“吃”过那些“东西”了。只是说吃得可能不多，所以还保留那么点神志，会听莫笑声的话。要不然，莫笑声这会儿早就舍身饲虎，不能在这唠了。莫笑声大概是站累了，他也坐下了。听到莫酒这么问，他叹了口气，“有十来年了。”
“那她变成恶灵之前，有没有告诉你，解救的办法？我的意思是，神明既然是被选中和诅咒的牺牲品，这诅咒总有解除之法吧？”
“解除之法？”
莫笑声扶额，摇头不已，苦笑着道，“我也想要解除这诅咒，但谈何容易？”
“那你谈点难的。”
莫酒耿直地接过了话茬，“不怕难，只怕没有。”
听完，莫笑声挠了挠后脑勺，“神明是终究要消失的，你想拯救他们是不可能的事——我到现在也只知道怎么让他们离开守护之地……”“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明白”这话还没说出来呢，莫笑声就见刚刚还坐着的莫酒，立马站了起来，眼睛都跟着亮了。“离开守护之地？”
莫酒瞪着大眼睛紧盯着莫笑声，忽然就笑了一声。“那就告诉我怎么让他离开守护之地。”
“方法没那么难，可是实施起来却比登天还来——你知道后果吗？”
莫酒快烦死了，这老头怎么回事？罗里吧嗦不说，绕来绕去的每次都会绕回原台词。“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救他。所以，直接告诉我。”
“……”莫笑声觉得她有点疯，和他年轻时候比……还要疯些！得亏他这些年为了仙仙守身如玉的，不然还真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血脉了。他愣怔许久之后，倏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拍了下手掌，他感慨万千地说道，“当初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决心，或许……”还想忆往昔的莫笑声，被莫酒咬牙切齿的表情强行打断，只好讪讪地撇了撇唇角，低声嘟囔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没耐心，听老人家唠叨几句都不行。”
莫酒索性话都不说了，就这么静静地瞧着莫笑声，等他的解决之法吐露出来。她都怀疑这人之所以一把年纪还在寻求帮变成恶灵的神明脱困之法，就是因为他太磨叽了，瞻前顾后的，能成功才怪了。“毁了神像。”
罗里吧嗦的莫笑声，这次却言简意赅地说出了方法。“就这样？”
这不是莫酒之前一度想过要不要这么试试的粗暴法子吗？她狐疑地问，满脸都是对莫笑声的不信任。要是这么简单，他当初……“我当初……犹豫了，仙仙阻拦了我，还有很多很多人觉得我发疯……丫头，时代不同了啊，当年那个时代，别说毁坏神像了，就是对神像不敬都是大罪过，是会被村民当做叛徒、疯子捆着关起来的。”
莫笑声说着，拍了拍他的左腿，“我这条腿啊，曾被他们打断咯，是仙仙救了我，要不然……”后面的话他就没说了，要不然在那个时候，他就是被大家活活打死也不会有人觉得“啊，这样做不对”。他们对神明的信奉早就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有没有注意事项？”
莫酒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是用锤子直接敲还是火烧？会不会伤害到姜暝的魂体？莫笑声说了这么多，发现她就听进去“毁神像”这一点了。他嘴角疯狂抽搐，咳了一声，“别被人看到？看到了你和你爷爷都要遭殃。”
莫酒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早说！就这几个字，你让我两顾茅庐问这么久！”
说完，她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了。步子刚迈出一步，倏然，莫酒感到脖子上一凉，仿佛有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脖子，旋即窒息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