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酒闻言抬头,里面一片坦荡冷静,“不是。”
她才是被设计的那个,至于这一出……怎么能是她做的呢?她不过是怕这对狗男女搭的戏台子不能唱起来太可惜,才成全他们这对“真爱”罢了。原主的死,和这俩脱不开关系,她有仇能报自然当场就报,还要将仇人捆在一起,看他们狗咬狗互相埋怨憎恨,这才有意思。闪闪:……一整个黑化的既视感。不,她生来就是黑的!看着她澄澈的杏眼,莫学宗眼底的狐疑略略打消,他是不关注也不喜欢这个和她生母一样木讷又死板的孩子,但他却也知道,这么多年了,她和她那个娘一样,安分守己、怯弱不争。所以绝不敢在他这个父亲面前打鬼主意,她也没那个心机手段。再加上今日这事,莫芸蠢笨得太明显,心思那般好猜,倒是她看着是那个无辜的。素来在莫酒面前冷漠无一个好脸色的莫学宗,此时难得的说了句人话——“这事,委屈你了,起来吧。”
莫酒立即就站起来了,垂着头,翻了个白眼。“不敢委屈,莫酒愚钝,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懂的。”
莫酒不愧是阴阳大师,莫芸都被拖走了,她还能给人上一记狠的眼药,“都是莫家的孩子,一个名声有损,其他的,又能好到哪去,哎……”要不是这声线听着就老实柔顺,莫学宗和莫夫人都要误会她这是挑拨了。当然,莫芸今天这作死的行径,也用不着谁来挑拨,就遭莫家这对黑心夫妻的厌了。至少莫夫人听着就恨不得剥了莫芸的皮。“庶出便是庶出,真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
一句话,倒是将一家子好几个都骂进去了,莫酒不禁快速地瞥了莫夫人一眼,眼底没有敌意,只有……崇拜?莫大夫人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便定睛再看一眼,好吧,还真是。呵,早十几年不拍她的马屁,现在想要讨好她了?晚了!莫酒想的很简单:这人会骂,我要学学。大夫人想得很美:刚废了一个庶女,又来一个巴结我的,但我不屑。只有莫学宗抿着唇一言不发,他在思忖。莫芸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只能作为弃子了,姚闻不堪重用,但好歹能保全莫家的名声,所以这门婚事定下,无可更改。问题就在于,姚闻原本是他给莫酒找的夫家,他给莫芸找的……是他的下属,一个家室清白的世家庶子。那还是看在莫芸听话嘴甜,又得嫡母照拂才相看的。莫学宗打量着他这小女儿的容貌和气质,半晌只得出一个结论:姿色上佳,没了。“好了,你也受了惊吓,先回去歇着吧,你八姐这次做得不厚道,但你也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能有这个觉悟,为父很欣慰,定不会亏待你。”
莫学宗说着,一副施恩的嘴脸对莫酒道,“至于婚事,当初本就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必放在心上,也更不要对外多言,安分守己的话,你母亲自会为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听到了吗?”
担心这个女儿胆怯愚笨,莫学宗便语气重了些,直接敲打她。莫酒眼睫颤了颤——当然不能是怕的!而是惊的,什么?她这才送走一渣渣未婚夫,还来?能不能让她歇歇!她唇角一翕,随后道,“可女儿觉得没脸见人……今日八姐闹这么一趟,外头不知该如何说道了,就算女儿清清白白又如何,人言可畏……”闻言,大夫人刻薄地哼了声,“她这话没错,她现在名节也没了,还给她找亲事,老爷,您就不怕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莫学宗重重地瞪了大夫人一眼,眼神写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你也掺和了”的责备,但当着莫酒的面,他只能忍着不表。“你是个懂事的,比你八姐强。”
莫学宗沉吟一声后,便愁眉不展起来,“那你说,为父该如何?”
不是今天打了照面,他都不知这个小女儿莫酒生得这么好,就这么废弃,实在是可惜了。不说做正头夫人,给达官显贵送去做填房或是小妾,那也是极有用的一枚棋。他心里已经想到了某些年事已高但喜好柔弱小美人的显赫之辈,只是面上还假装爱惜女儿,象征性地问了句。莫酒眼里划过一丝亮色——等的就是你这句!她往后一退,福了福身,便一副千般不愿但也只能如此的语调,回答道,“不如先将女儿送去庄子,以养身子为由,静待京城中这股风言风语过去,无人记得此事时,才准许女儿回府……”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莫学宗一时被打乱了思绪,顺着莫酒这主意思考起来。世人健忘,见不到莫酒,便很快会淡忘这桩事,届时将她迎回来,再给她谋个更好的亲事,以达到她最大的价值。如此,妙啊。莫学宗眼底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看莫酒的眼神都带了点和蔼。“你是个好孩子,父亲母亲不会忘记你这份委屈和体贴的。”
说着,便给莫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扯了扯唇角,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会给你补偿的,放心吧。”
不情不愿地接了这一句。结果莫酒转身便“感动”地望着莫夫人,“夫人仁慈,补偿不敢要,但想求夫人您一件事。”
莫夫人有种自己被贼窝套住的错觉,她防备地看着莫酒,“你,你还想要什么好处?我可做不得主。”
“莫酒没离开过府上,这一去庄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想请父亲和夫人做主,准许姨娘随行,也好有个照应,让小酒不至于那么孤单想家。”
闪闪:好家伙,这还是我莫姐吗?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我那么大一个铁血魔头莫姐变心机小白花了?莫酒给了它一脚,让它感受下“原装”莫姐的亲切问候。然后闪闪就安静了。好吧,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行吧,就依你这次。”
莫学宗倒是觉得这条件没什么不好满足的,反正就是一个在府上可有可无的“奴婢”,但能让小女儿听话和感激的话,这对他以后安排她的“去处”也很有帮助,便爽快地答应了。大夫人不是很想同意,但看莫学宗这拍板的表态,再看莫酒这个对她没什么威胁的庶女,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当多大事,就按老爷说的去办,你们母女,待会就走!”
赶紧走,省得脏了莫家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