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听闻,点了点头说到: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原来如此! 开天辟地、披荆斩棘,创古今之未有! 恨不能见夫子当年之风采啊!”
按照荀夫子所言,所谓立言、立功、不惑和知天命便对应着肉身境、真气境、先天境和罡气境,至于只是不知道具体威能如何。 荀夫子见状,也是追忆到: “夫子当年的风采,老夫也不曾得见,确实令人神往!”
白亦非略有试探的开口说到: “不知晚辈可有机缘一窥浩然正气的神奇所在?”
荀夫子起身说到: “哈哈哈! 这代儒门当中,孔鲋只修武学,未悟浩然气,却习得了儒门礼学正统,故而成为了儒家掌门; 毛亨不通武学,只悟浩然气,沉溺经学; 张苍算是继承了老夫的衣钵,儒武双修,九岁便悟出了浩然气,不过其武学资质甚差,恐怕在武道之上,此生难有大成就,而且…… 哎,此子不甚认同儒家学说,偏爱黄老,却是老夫毕生所修儒学无有传人啊!”
白亦非却知道,张苍还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韩非和李斯两个儒家大叛徒等着被你收为弟子呢,当即打趣的说到: “荀夫子教人甚为开明,无有门户之见,方可成就稷下学宫的辉煌,须知世道必进,后胜于今,张苍等人未必不是继往开来之辈啊!”
荀夫子听闻,有些惊异的说到: “世道必进,后胜于今? 你啊你啊,真是有泼天之才啊! 我儒家教人遵循周礼,还天下安定太平,你这八个字若是大兴于世,怕不是要断了我儒家的根基啊! 也罢,便让你看看儒家浩然气!”
说罢,荀夫子双目微睁开,周身气势骤然一变,一种温润中又带着煌煌大日一般能量扩散开来。 只见荀夫子微微跺脚,这种奇异的能量便如一圈剑光一般激散而出,白亦非分明能感受到这股能量将周遭的一切异样的鬼祟全都蒸发掉了,其中蕴含的威能非比寻常。 此刻观之,荀夫子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这种能量仿佛能驱散人心中的一切鬼魅一般,即便是白亦非,也轻易不敢直视,仿佛心中有着一些鬼祟,顿有自惭形秽之感。 与此同时,在股能量也让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平和,仿佛整个人心都静了下来,头脑顿感清明。 还是在越女剑意的震慑之下,才使得白亦非摆脱了这种能量的影响,此刻的白亦非确定荀夫子定然是达到了儒家知天命的境界,甚至是更高的境界也不无可能。 不过其堂堂正正的光明之感,却是白亦非从未感受过的,当即颇为惊叹的说到: “这便是浩然正气吗? 煌煌如大日一般耀眼,又有万物生发之感!”
荀夫子点了点头,说到: “不错!要悟浩然正气,需驱除心中鬼魅,养吾浩然正道,读书,只是一种方法,只要心中存正气,于万事万物中都可悟浩然之气!”
“如此看来,这藏书阁,本侯还真要去看一看了!”
告别荀夫子之后,白亦非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寻到了焰灵姬,和其一起踏入了小圣贤庄藏书楼。 “雪衣堡中虽藏书不少,我也带到了百越不少的中原典籍,但和小圣贤庄的藏书楼相比,却是萤火皓月、云泥之别。 往日火儿最喜中原典籍,此番能有机会在小圣贤庄藏书楼中纵览万千,是难能可贵的机会,火儿和腹中的小火儿可莫要错过!”
焰灵姬也被这浩如烟海的典籍所震撼,直言说到: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且去看你的吧,不必管我!”
二人皆开始在藏书楼中寻找典籍,一卷卷竹简,沁润着油墨的香气,置身藏书楼中,也让人不由得感觉到心旷神怡。 白亦非闭目用心感受着整个藏书楼,渐渐的,一种好似物我两忘的感觉油然而生,却又捉摸不定,循着心中的方向,白亦非走到了其中一个书架面前。 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卷竹简开始从头阅读,竹简这种记载方式所能记录的内容实在有限,故而这些典籍无不是言简意赅,韵味无穷,任何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非凡的道理。 一卷又一卷的竹简在白亦非的手中拿起又放下,不觉间,一个多时辰之后,白亦非拿起了一个看起来颇为陈旧的竹简。 “这是?”
缓缓打开竹简,却见其中的笔墨早已经有些褪色,字迹虽然略显模糊,但每一个字却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细细阅读之下,白亦非才发现这竟然是夫子的手札,真想不到在小圣贤庄藏书楼中竟然能见到三百年前夫子的手札。 若非循着本心指引的方向,来到了这个书架面前,想要在藏书万卷、浩如烟海小圣贤庄藏书楼中看到这卷夫子手札恐怕比大海捞针的概率还要小! 看着手中的夫子手札,白亦非如获至宝,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反复琢磨,夫子手札实际上是夫子的一些随笔,有些记录了夫子的见闻,有些记录了夫子对万事万物的心得体会,不一而足,并不成体系。 不过,夫子手札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道蕴一般,虽然只是一本手札,却可见三百年前的夫子是何等的境界。 手札中提到,夫子的个子很高,他喜欢读书,也喜欢四处游历。 按照当时的习惯,人们称呼他为孔子。 夫子最想去的一个地方,就是东周的都城洛阳。 夫子最想见的一个人,是住在洛阳的李耳,后人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老子。 对夫子来说,老子不仅是值得尊敬的长者,更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智者。 那一日,夫子终于在洛阳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子李耳。 夫子讲述了自己对礼制分明、伦理规范的周公时代的向往。 老子则将世间万物的运行法则称为道,主张道法自然,认为人要顺应自然规律行事,不妄为,不强求,故而他提倡无为而治。 白亦非细细读来,只觉两个人的观点虽然相去甚远,但面对老子,夫子始终是谦逊的,夫子并不失望。 虽然不能亲眼得见,但白亦非还是尽力想象着夫子与老子会面的场景,这应当是历史上最具象征意味的一次思想交汇与碰撞,如同所有意味深长的大事那样,留在了时间深处! 后来,夫子向众人敞开大门,他打破周王朝多年沿袭的官学传统,创办了令所有旧贵族为之惊恐动容的第一所私学。 自那时起,学识不再是贵族独享的特权! 夫子提出有教无类,无论出身贵贱、禀赋高下,都应该获得读书明礼的平等机会。 只要交少许束脩,哪怕只有一条干肉,就可以到夫子那里读书学习。 夫子要把庙堂之上正在衰落的礼,传播到村野民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朗朗读书声响彻杏坛。 夫子认为礼是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行事的标准。 从手札之中,白亦非分明感受到,这位正值盛年的老师,有着丰沛涌动的思想,对传道受业充满热情。 教学相长,让学识如清泉一般流动! 渐渐的,白亦非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夫子的讲学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拥有思考能力,探问天地人生的奥义这一终极使命,便开始成为华夏生民的一种自觉! 而白亦非自己,也是这种求索精神的承继者之一! 手札中记载,在杏坛广收门徒的日子,是夫子人生中少有的一段快乐时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中断了夫子正在声名远播的传道生涯。 鲁定公六年,已经知天命之年的夫子被任命为鲁国中都的地方官。 五十六岁这年,夫子以大司寇一职,代理鲁国国相,参与治理国政三个月,鲁国的内政外交就大有起色。 而鲁国的良好局面,也引发了邻国的关注,尤其是齐国,他们担心夫子的作为会令鲁国称霸,从而侵蚀他们的利益。 他们采取的对策很简单,就是设法阻止夫子主政,眼见当权者一步步陷入齐国的计谋,夫子深感失望,于是他再一次离开鲁国。 读到此处,白亦非心想,尽管在世人看来,夫子是如此的怀才不遇,失意落魄,他拜访了一个又一个国君,却被一个又一个国君拒绝。 在这场漫长的、不知终点在哪里的旅途中,夫子一行人走走停停,就这样走过了匆匆数年。 夫子的脚下似乎没有方向,但心中却有方向。 此时,白亦非明白了,夫子用近乎固执的行动去实践自己心中所追寻的道,这远远超出了成败本身的意义。 这一晚,注定无眠,小圣贤庄藏书楼中灯火整夜通明,白亦非一边看着夫子手札,一边又时不时的在藏书楼中寻找着各种各样的典籍予以印证。 终于,东方金乌破晓,白亦非抬头看着窗外,恍然间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