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四五日罢,我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忽觉发髻后面的缨绳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世子。
“您,您这是?”世子一身常服装扮,我看了下四周人来人往没有行礼。
“徐娘子,那么巧。”是挺巧的,不过拉我的缨绳其实有些不妥,我也不好说什么。世子太随性了。这样拉扯被人瞧见还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呢。
正担心被人瞧见,就看见了四虎和崔陵往我这看,眼神意犹未尽仿佛在咋咋咋。与世子寒暄一会后他便带人去教坊司了,说许是之不去那种地方。让我千万别告诉许是之。你不告我不就完了吗?我哪里知道您去哪儿。这世子也太可爱了。
本来自己行踪无人知道,非得告诉别人,然后再叮嘱人家别说出去。好在我对他去教坊司没什么兴趣,和我没关系。
告辞后我便朝四虎他们这边过来,拿团扇打了崔陵一下:“别瞎想啊。”
“徐娘子,起先汴京还传言你是巡检司卫副使的相好,头两天说你是他二姨,这今日你怎么又和一个官人勾勾搭搭?”四虎问道。
没等我发火崔陵不愿意了:“说谁勾勾搭搭呢。”
“我呢就是卫副使的二姨,虽然不是亲的,但是辈分在那摆着。所以我和卫副使纯属就是误会,至于方才那个官人,那是我的”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他俩傻愣愣的盯着我:‘说呀,他是你什么人。’
说客人?不行不行。
“他呀是买我花的一个大主顾,你们不懂,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经过=我这么一问,他俩原本勾肩搭背立刻松开:“不打不相识。在茶馆碰到秦衙内了,你不是说我让离他远点,我就没搭理他,可是非让我给他算命,看我算的准不准,我一听这不是故意找茬吗?我就说准的话给我十贯钱,不准我给他十贯。”崔陵说。
还有这事:‘然后呢?’
“然后我又是摸骨又是掐指又是观他面相,使出了我毕生法术算出来他只有一条命。不信他可以试一试。如果能死而复生我就给他十贯钱。”
崔陵这反应绝了。说是在场的所有纨绔都拍手叫好。秦衙内被气的脸通红给了崔陵十贯钱,但是吩咐四虎到外面教训一顿崔陵。
崔陵分了四虎五贯,免了一顿揍。后来二人在街上碰到还喝喝茶什么的,就成茶友了。
真是解气,李落鸣在秦衙内面前只有低头的份上,没想到还是小师叔替李落鸣出了口恶气。
我带着买的花籽先行回家去了。
到家打扫出来一小片空地,看天上的云,云块很小,白色无影,好像清风吹过水面引起的小波纹。古人云遇见这云彩明天就要下雨。我挖好一个个小坑土种子撒进去,
邻居有人门外纳鞋底的,小贩叫卖豆腐的。货郎的拨浪鼓的摇晃声。以前在白云观真的听不到这些,基本就是鸟叫。蝉鸣,蛙叫。是大自然的声音。多数时候是安静的,甚至连一只鸟飞过树梢都能听见。在这里就是一早有鸟叫,下雨过后的蛙叫。夏日的蝉鸣,人群鼎沸声,声声入耳。八壹中文網
白云观的钟声入心,山下的市井繁华入神。
我一个个放好种子,浇了点水。还有大约七八个就好了。原本是想撒种子的,奈何土地不够松软。我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水,帕子就在桌子上,可是还要起身去拿。反正这身衣服也脏了。一会脱了洗洗便是了。
刚准备擦拭脸上的汗水,就见一方帕子递了过来。
“你?”我站起身:“你没事吧,我听传闻说有个副使的手背被刀剑划开了。。。。”
卫行简浅浅一笑:‘是梁止遥。当时我们正在缉拿盗贼的时候恰巧碰到去三司述职回来的梁止遥。他没有佩戴兵器,只是骑马经过。迎面正好碰到了。
他这运气我都不知道是形容好还是坏,说好吧,他无缘无故被砍了一刀,说坏吧,他也属于因公受伤了。不过就他本人性格这个功劳估计他不愿意要。’
我点点头:“没事就好。”
他走回去坐到石凳子上托着左脸看我,我继续种我的花:“给我打点水来。别光坐着。”
“可以啊,都敢指使巡检司副使干粗活了。”他一边说一边往我旁边放了一桶水。
用得着那么多水?
“免得你让我打第二次水。还要什么一起说。”
我白了他一眼:‘我可雇不起你。劳驾卫副使做事。’
他收了一下衣摆蹲下来:“你做的枕头特别舒服,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手艺?因为那个荷包,寿安在我面前显摆了好几天了。我看见就心烦。”
呵呵,看见就心烦。我弄好了拍了拍手准备去洗手。他紧跟着过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缝个?
没空,要等也得十天半月。我最近得打理我的宫灯百合。
“宫灯百合?不做汴京的海棠娘子了,改当云裳仙子?”
又胡说,我虽表面不满意这个称呼内心实则欢喜的很。
哦对了,我还要去孟州一趟呢。我的地。
“过几日我们有个任务要去孟州,我去替你看看就行了。多大块地,那么上心。明儿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田产吧。”
你的田产还是留给你未来的小娘子吧,别孝顺我了。我叹口气叉着腰:“您的再多那也是您的。”别看不起我这一亩三分地。
他还不在乎的说:“我想给谁那还不是我说了算?只要你对本副使好点。。”说完上下打量我一番。
“边去。”我推开他去了水盆边洗手。
我想问问他湛卢剑的事情怎么样了:“镇国公家丢的到底是湛卢剑还是秦剑?”
“还不清楚,抓到这这几个不过是小喽啰,他们只知道是青铜古剑,又不识货。剑在他们老大手里。那人还未抓到。”
哎?卫行简不是过几日要去孟州,这事不管啦?
“我们巡检司也不仅这一件事,开封府自会安排。这个案子已经由大理寺派人接管了。”
卫行简说完接住我端起的木盆:“明日真不跟我去庄子上看看?”
这孩子还当真了。“不去,没空。我不得给你绣荷包?”母慈子孝的情景也是蛮好的。
“我得回去了,你有事要去找我,不必去卫府,直接去巡检司便可,我这几日都住在衙门里。”
梁止遥一受伤所有的事就都落他肩上了。城中巡防,缉拿盗贼,捉拿走私。一桩桩一件件,还有触犯国律犯重罪的法经巡检司立卷提交大理寺的案件。
“谁过去侍奉你?”我问。
“衙门哪个下属不会干?”
也对。估计端茶倒水都有人抢着干。
他前脚刚走崔陵就回来了。:“这次没赶上好戏啊,怎么着,你们和好了?”
我塞了一块炊饼到他嘴里你给我闭嘴。今儿就吃这个。
“好歹弄碗羊汤喝。”崔陵嚼着炊饼说。我不知道羊汤泡饼好啊,我下午还得去给绿珠送催生糖。哪里还顾得上他。
这边习俗在女儿快生的时候娘家要去送催生糖。她是个没有任何亲戚的人,我自然就是她娘家人。我买好了鸡蛋,鹅蛋。还有果子糖。
找了一个挑夫,挑着糖去秦府。也不知道这秦官人和秦衙内是不是一家人。
见到了绿珠却不见她欢喜。眼看着夏末就得生了,没多少时日呢,虽然现在还是五月份。催生糖我是送的早了点。
待退了下人绿珠才告知我实情。她并非父母双亡,双亲都在。啊?
我张大嘴巴。绿珠跟我详细说了实情。他们老家有个不成文的恶俗,就是聪明伶俐的女儿到了七八岁便卖给有钱人家做事,因为机灵会被选上伺候女公子们,自然也会些识文断字,点茶礼仪。带到十六岁便会被父母找到赎回。带回家要不卖到妓院,要不做暗娼接客,也有卖给老叟做妾的,总之命运悲惨的下场。绿珠就是其中一个,只是她反抗了,在父亲带她回老家时候,她趁父亲醉酒偷了自己的籍契,和银钱一路跟着一个卖艺的人躲进了汴京。后来在汴京靠卖花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