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旭日初升。沈邦睁开眼来,却四下不见东方洪身影。方疑时,只听窗外传入阵阵笛声。这笛声和着潺潺溪水,如鸟鸣山涧,风过林梢,直沁心脾。忽而,笛声一转,只闻得铁骑突出,刀剑铮铛。一阵哀啭罢,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吟道:“……天地苍茫,谁弱谁强?余逐予荡,吾疏我狂……”沉吟良久,笛声忽而跳跃,忽而连绵,只如不掩之山峦起伏跌宕,又似波涛逐潮,迭迭不已。“……春秋逝兮,实虚岂报?湖海江河,相来兮忘……”笛声渐渐渺然不闻,唯闻水声阵阵,林声沙沙。沈邦不由地怔在原处,直至东方洪归来方醒。只见东方洪面色苍白,神形疲惫,大不如昨日。“我看东方前辈……还挺硬朗。”
沈邦道。“哈哈……”东方洪轻笑两声,便低头咳嗽不已。沈邦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再劳烦您了。待来日您伤好后,就在山中休息吧。”
东方洪神色渐渐暗淡下去,双目凝视着窗外,久不做声。忽然,只听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竹笛已裂成两段,摔在地上。沈邦见状,骇然道:“这……”“哈哈哈!”
东方洪忽地狂笑起来,随即猛地大咳三声,道,“我昨日已复染江湖事,今日便又欲缩头?呵,老夫可不若你所言之无缚鸡之力!”
只见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断笛,向茅屋壁上扔去。木段砰地崩碎开来,茅屋也随之摇晃不已。“想当年,我在西湖一个人破阵花月宗一千宗众,连气都不带喘一口;年轻时,上武当山那阵儿,陈昆琦的同门都闻声而逃,我会怕刘秦那小子?哈哈!”
说至此处,东方洪已上气不接下气,连咳带喘地坐了下来,双唇张翕,却难以再吐一字。沈邦无奈一笑。午时,青峰阁中,李贺虹踱步堂中,焦急地等待着沈邦归来。是时,一小吏冲入阁中,地上一封信,道:“禀掌门,方才接到从凤凰岭来的传书。”
李贺虹忙接过,展纸阅来。此信原是沈邦自凤凰岭寄回,为向掌门告知东方堂主身体不佳,需待七日再归而撰。楚中棠在一旁问道:“掌门,是不是沈堂主出什么事儿了?”
“东方前辈身体不佳,恐怕需调养数日再归。”
李贺虹道。“那老头子,武功还真废了?”
楚中棠问道,“那还让他过来干什么,咱们自己能对付的,用不着他了!不是俺说,那人太自以为是了,什么都得依着他!在西湖的时候,俺怎么了,就说俺违背阁规,不顾大局?他自己在后面缩着,就俺自个儿上去了,可不就赢不了!现在好了,废了就更成个乌龟不出来了!”
“楚中棠!”
李贺虹怒道,“休得对前辈无礼!东方堂主年事已高,武功有所退步实在正常,如今需要调整,我们待他一时便是!”
楚中棠只得摇头退去,嘴中仍喃喃愤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