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有了娘家人的帮忙，三园很快收拾妥当。莫师傅和马大礼加班加点，总算将一套小沙发和两张书桌赶制出来。五天后，顾奇一家三口正式搬进三园居住。搬家那天，几个哥哥一大早就开着拖拉机来了，一个个人高马大，楼上楼下跑了两回，立刻将主卧的东西搬空。陈星凌只搬了主卧的贴己东西，其他都一概留下给婆婆和小姑子们用。李瑛一毛不拔，一点儿新东西也没给三园添置，还紧紧盯着客厅和厨房看，担心陈星凌搬走东西，她们母女三人没得用。直到陈星凌只搬了主卧的衣物和书籍，家具一概留下，她还有些不敢置信。见拖拉机突突突离去，只剩顾奇在后方牵着自行车，李瑛忙不迭拉住大儿子。“……阿奇，你们房里的床和木柜都不搬？”
顾奇摇头：“星儿买了两张新床，柜子那边做了三四个，暂时够用，所以旧的留下不用搬。”
“新床？！”
李瑛听得目瞪口呆：“柜子就好几个？ 你——你咋能放任她这么败家呀？”
顾奇眉头微蹙，答：“都是星儿自己安排的。”
“你没掏钱？”
李瑛狐疑盯着儿子看，问：“真的？ 你可不能跟着她一块儿哄骗你老母！”
顾奇沉声：“用不着我掏一分钱。 妈，如果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你还能信谁？”
额？李瑛微窘，连忙转开话题。“东西都搬了？ 那边能住了？ 上回远远瞅了一眼，到处都乱哄哄脏兮兮的——这么快就能住了？”
顾奇点点头：“舅哥们帮忙清扫收拾的。”
李瑛一下子来了精神，下巴昂起：“走！ 妈过去瞅瞅看！”
顾奇没反对。李瑛往楼上喊了喊，把两个女儿都喊了下来，说是一并去看看新房子建得怎么样。顾妙没什么兴趣，打着哈欠问：“大哥，有东西吃不？”
“有。”
顾奇淡声答。顾妙立刻拉着老母亲往前走。走出船厂北门，顾奇指着前头解释：“这就是水越路，只需要走几百米就能到三园。 这条路非常长，路的末端是水越小学。 小虎子下周就要去那边读小学。”
人事处每年都会帮员工安排子女入学，只负责小学和初中，高中便没有。这一次厂里一共有八个小孩入学，顾寅末则是最小的那一个。本来人事处不敢安排，直到幼儿园的老师亲自跑了两趟，解释说小虎子早已学会小学期间多数的汉字和数学题，人事处才不得不同意破例。陈星凌悄悄让小虎子拿了一包山楂糖果去人事处答谢。小虎子不怕生，虎头虎脑自我介绍说带着糖果去谢谢叔叔阿姨。 众人见他机灵又可爱，围着他问是不是真的学了很多汉字和数学题，还故意出了好些题目考他。小家伙逢问必答，还一口气算了十几道数学题，把人事处的同事们都给唬住了。随后，他们带着小虎子去找水越小学的校长，一番问答简单面试后，把小虎子安排进三年级当插班生。本来小家伙连好些五六年级的题都能解，可他实在太小。 校长怕他一个小家伙坐不住，影响了其他同学，所以暂时安排三年级试试看。下周就要开学了，陈星凌已经给小虎子准备了一个可爱的新书包。李瑛忍不住问：“虎子他妈啥时候开学？ 阿玄都上课好一段时间了。”
“周末去报到。”
顾奇解释：“大一新生比较晚开学。”
李瑛转了转眼睛，低声：“阿奇，她……她的学费不低吧？”
“低。”
顾奇道：“刚恢复高考，各地都先后出台优惠大学生的好政策，国家补贴学费，学生不用掏多少。”
“真的？”
李瑛一想起就忍不住抱怨：“听说师范专业能更优惠，还能有日常生活补贴——读师范专业不挺好的吗？ 她就偏偏不要！ 非要弄什么会计！ 哪个女人搞算数会计那一套！ 尽乱来！”
顾奇冷淡瞥了老母亲一眼，道：“星儿她有自己的理想和计划，她选什么自有她的道理。”
“道理是要花钱的！”
李瑛冷哼：“也不为你想想！ 你一天到晚干活多累！ 这一大家子要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奇解释：“星儿她能干得很，不仅不用掏家里的钱，还能帮衬不少。 这次我们搬的新房子，都是舅哥和她自己卖炸面赚的钱。”
“也幸亏她娘家现在生活好了。”
李瑛不满咕哝：“不然真瞧不出来她有啥值得你娶的。 好比那个没用的山里丫头——”“妈！”
顾奇冷声打断：“小杏是你的儿媳妇，不要动辄就侮辱人家。”
李瑛撇撇嘴，低声：“没文化，没背景，连一份临时工都能弄丢。 还整天怂恿阿异出去外头住，又要花钱吃喝又要租房子，能省几个钱？”
“小杏的工作已经有眉目了。”
顾奇道：“再等一阵子看看。”
李瑛翻了翻白眼，不屑道：“就她那个模样，能赚几个钱？ 临时工一个月拼到头也不过三十来块！”
一旁的顾妙忍不住好奇问：“妈，二哥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他们都是一号领工资，二哥的工资应该有四十好几块。”
“上个月有一点。”
李瑛嫌弃道：“这个月一分都没有！”
顾妙立刻愤愤不平起来：“一分都没有？！ 那咋行呀？ 妈，他的钱不交给你，指定是交给那个山里丫头了。”
“真够气人的！”
李瑛沉声：“我已经跟阿异说了，等你大哥他们搬出去后，主卧就会空下来。 到时宽敞得很，让他们必须马上搬回来。 现在这个家大把人要花钱，能省几块是几块。”
顾妙连忙问：“二哥同意了吧？”
“他没答话。”
李瑛没好气道：“我是他的妈，由不得他不听。 那山里丫头再不济还能干些家务活。 你大哥他们搬出去，家里的活儿就多起来。 我养你们几个作甚？ 还不是为了有人给我养老。 我都这把年纪了，儿女都长大了，还不能享清福？ 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养孩子就是为了自己老了能有所依靠，不然她生养这么多孩子作甚？嫁人就是为了靠男人，男人不在了，自然就要靠儿女。 现在两个儿子都能赚钱了，她的心也安了一半。 以前没儿媳妇，不得不动手干活，现在儿媳妇都娶了，哪还有婆婆干活的道理！顾奇听得眉头微蹙，淡声：“妈，你现在身体还硬朗，别说这样的晦气话。 我们现在要奋斗事业和学业，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以前老家那边养猪养鸡，地方也宽敞，家务肯定多。 但这边房间少，打扫起来不难，一日三餐也有阿玄和阿妙帮忙——”“她们两个都要读书！”
李瑛打断他：“得让她们安心好好读书，别打扰她们。 那姓赵的都嫁人了，还想偷懒不侍奉婆婆？ 自家有地方住，他们哪能租房子浪费钱！ 回头我让阿异把所有工资都上交，看她敢不干活！”
顾奇瞥了老母亲一眼，知晓自己劝不动她这个老顽固。想起赵小杏每次看到老母亲都一副战战兢兢的害怕模样，他暗自觉得很不妥。不行，回头得想办法帮一帮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