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年醉醺醺稳住身形,又要往门口奔去——“刘哥!”
顾奇只好将他给扯了回来。陈星凌端着一个小碗走进来,瞧见顾奇正忙着和刘新年拉锯战,连忙放下小碗,冲过来帮忙。“天呀! 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夫妻两人一左一右,总算顺利将刘新年架去了隔壁书房,扶他躺在贵妃椅上。陈星凌匆匆去把小碗端过来,解释:“这是我熬的醒酒汤,赶快喂刘哥喝下去。”
“好。”
顾奇松了一口气,道:“幸亏你想得周全。”
一人搀扶,一人喂,醒酒汤很快喂了下去。刘新年迷迷糊糊的,仍在不停嘀咕:“阿奇……快啊! 快帮我啊! 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 我谁都不敢说……事关人家的清誉,我一直跟河蚌似的半句不敢说……你能帮上我的,对不对?”
“对对对。”
顾奇忙得一身汗,转身将外套脱下。陈星凌忍不住建议:“阿奇,你快上楼洗澡吧。 水都已经煮好了,都在热水壶里头,你拧上去就行。”
顾奇却不怎么放心看向刘新年,低声:“刘哥这样子,恐怕不好走开。”
“不碍事。”
陈星凌解释:“我在这里守着,你快去快回。”
顾奇见刘新年喝下醒酒汤后,似乎闭眼睡着了,连忙拧上热水瓶和行李包匆匆上楼。陈星凌没有走远,迅速转身将餐桌收拾干净。期间她踮起脚尖张望书房那边,发现刘新年一直安稳睡着,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才放心继续干活。吃火锅只需要刷洗碗筷,剩下的东西不多,倒在一块并装起来就行。炉子搬回厨房,其他也都收进厨房,才转身回到书房。“青儿……青儿……”刘新年迷糊低低呼唤:“你快回来……回来吧。”
陈星凌刚才在厨房那边听了个大概,忍不住劝道:“刘哥,你别喊了,快些睡吧。 如果感觉头晕,就先闭眼睡下。”
刘新年眼神迷糊打量她,迷糊问:“你是谁?”
“我是顾奇的媳妇。”
陈星凌漫不经心答。刘新年认真想了想,似乎终于想起来。“……原来是嫂子。”
陈星凌倒了一点儿温水,凑上前提醒:“刘哥,多喝一些水,这样会舒服一些。”
“……谢谢。”
刘新年接过喝完,随即捏着杯子若有所思:“她不一样……她很喜欢搪瓷的东西,用的是搪瓷盆子、杯子和饭盆。 她不爱这种玻璃做的,说不耐用,容易摔碎。”
陈星凌“哦”一声,不好发表什么。刘新年靠在贵妃椅上,眼睛半眯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竟低低唱起了歌。陈星凌:“……”好吧,她有些想笑,但她知道她不能笑,也不好意思笑,毕竟喝醉酒的人各种意想不到的表现都可能有。刘新年唱得很认真,嗓音低低沙哑,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感。陈星凌听不懂是什么歌,但直觉是一首老情歌,歌词隐晦表达爱情的唯美和相思的痛苦。这时,顾奇回来了,脚步放得极轻。当他听到刘新年在唱歌时,也是一脸哭笑不得。陈星凌和他对视一眼,忍不住抿嘴低笑。“你陪着刘哥,我去洗碗。”
顾奇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太晚了,水冷得很,你不要去碰冷水。 放在那儿,我明天早上去洗。”
陈星凌心里头甜甜的,低声:“我没来那个,不怕冷水的。”
自她回到渝城,夫妻两人重新睡在一个被窝,他对她的日常起居就非常用心。那时候她的身体很虚弱,他呵护体贴她,不舍得她干重活,也不让她随便碰冷水。后来她身体恢复了,月事也恢复正常,他仍会在她每个月不方便的那几天包揽家里所有的洗刷任务。“不,这两天太冷。”
顾奇道:“你洗了以后手脚会跟着冷,还是我洗好些。”
既然他坚持,陈星凌便没有去厨房。刘新年瞧见顾奇来了,微笑问:“阿奇,我唱的这歌好听不?”
顾奇的俊脸上只差写上“一言难尽”四个大字,艰难点点头。刘新年幽幽叹了一口气,解释:“她很喜欢这首歌,总会低低哼着。 这首歌的歌词太苦了……就跟我和她的感情一样。”
接着,他看向陈星凌问:“嫂子,你不喜欢这样的歌吧?”
“不喜欢。”
陈星凌实话实说:“欣赏不来,也不会唱。”
刘新年晦涩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吧。 你嫁给了你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也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嗯。”
陈星凌敷衍低声:“确实这样。 刘哥,有些晚了,早些歇息吧。 我让阿奇给你取一张厚实的棉被下来。”
“嫂子!”
刘新年突然喊住她,眼神迷离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阿奇让你失望了,你会不会原谅他一回? 会不会再给他机会?”
陈星凌微愣,本能看向一旁的顾奇。顾奇苦笑:“刘哥,你醉糊涂了,快些睡吧。”
“我没醉。”
喝醉的人一直坚持自己没喝醉,继续问:“你会不会? 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陈星凌见他如此有些不忍,只好点点头给他答复。“当然会,因为我爱他呀。 他是我丈夫,是我儿子的爸爸。 我有一大堆的理由必须给他机会,可能还不止一次。”
刘新年听完,懵在原地一动不动。“……理由? 可她好像没有理由。”
陈星凌垂下眼眸,低声:“刘哥,人生一直在往前,时间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幸或幸运暂停过一秒钟。 你说她等你那么多年,可见她为你牺牲了许多。 女人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她用最宝贵的时间心甘情愿等着你,显然是真心爱你的。”
“那——那她为什么不多等几个月?”
刘新年狐疑低喃:“她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 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情深似海也比不得。”
陈星凌叹气道:“她一直悄悄为你付出,你却没法回应她。 你没资格要求她一直等下去,她也没必要再把年轻的美好岁月都用来等你吧。 没有希望的等待,那该是多么煎熬。 她不能一直等在原地吧。 她去追求自己新的人生,你得为她高兴才是。”
刘新年听懵了,转而缓慢歪倒在贵妃椅上。“我……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我离婚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特别高兴。 因为我好不容易办到了,那个等我爱我的人却不见了。 我是为了自己离婚,也是为了她。”
“刘哥,别说了,睡吧。”
顾奇听不下去了。刘新年哀怨低喃:“阿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是不是?”
“没有。”
顾奇道:“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 你讲情义重信用,为人仗义又明辨是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至于你的感情婚姻领域,跟我关系不大,我评价不了。”
刘新年却非要答案不可,转而看向陈星凌。“嫂子,那你来说吧。 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
陈星凌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实话实说,你在感情和婚姻领域实在太差劲。 首先,你没法经营好自己的婚姻。 婚姻是两个人的,不是单方面一个人的。 尽管有对方的因素在,但你也不是毫无责任。”
“……对。”
刘新年迷糊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