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柔和昏黄的光线缓缓洒落在案前时而奋笔疾书,时而下巴撑着笔头,苦思冥想的少女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辉色光晕,衬得她肤若凝脂,鲜眉亮眼(眉目清秀,形容容貌漂亮),如同九天之上不慎坠入凡间的玄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感。
咚咚咚。
午夜的钟声响起,少女搁下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
清润温柔的男声响起,谢嘉芙睁眼,萧念之斜倚在窗口,笑着调侃:“救苦救难的谢大菩萨,请问我你弄完了吗?”
谢嘉芙被他揶揄的老脸一红,连忙起身打开门。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表哥。”
“我看你吃晚饭时就随便扒拉了两口,怕你半夜饿,给你送点夜宵来。”
萧念之进屋,谢嘉芙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提着几个油纸包,心中不由暖意融融。
果然,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永远是父母亲人。
考虑到在实验室吃东西束手束脚的还不太卫生,谢嘉芙拉着萧念之来到了院子里。
两人在小圆桌旁坐下,萧念之把油纸包一一打开,放眼看去,各式各样的小吃,零嘴一应俱全。
香气扑鼻,谢嘉芙咽了咽口水,肚子条件反射地咕噜叫了好大一声。
但因着萧念之买的太多,她看得眼花缭乱,一时竟不知道该选什么好了。
萧念之见之哑然失笑,从满桌子的吃食中挑了个草莓蛋糕:“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甜食吗,这个应该还不错,容易消化。”
“好,谢谢表哥。”
谢嘉芙接过,用勺子擓(kuai)了一勺尝了尝。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她享受地眯着杏子眼,开心到摇头晃脑。
萧念之单手支颐,满目宠溺地看着一边吃一边快乐哼小曲的小姑娘,耳边不自觉响起了今日在学校听到的传闻。
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萧念之唇角的笑意倏地隐了下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吃口蛋糕就能满足的小姑娘,如何就成了那些人嘴中口蜜腹剑,心机深沉的蛇蝎女子。
今儿要不是好友拦着他,他绝对要将那几个无凭无据,张嘴就来的杂碎揍得连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表哥怎么不吃?”
谢嘉芙拿起另外一个蛋糕放到萧念之面前。
后者回过神,见她笑意盈盈的,应当还不知晓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想影响她的心情,遂牵着唇角压下心头愤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暴躁:“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个。”
谢嘉芙吃掉最后一口蛋糕,边挑选零嘴边问:“表哥是在为了外面的流言烦心吗?”
少女语气沉静,听上去格外的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把别人添油加醋,恶意编排她的话放在心上。
嗯?
萧念之听后眉心微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知道?”
“‘歌颂’我英勇事迹的打油诗都传遍大街小巷了,我若还不知道,岂不就成聋子了。”
谢嘉芙捡了几粒爆米花塞嘴里,轻松闲适地自我调侃。
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样拥有上帝视角的。
因此有人怀疑她腹有鳞甲,存心不良再正常不过。
换做是她站在原居民的位置,在没人科普,毫无考据的情况下,听到有人说能制出杀灭细菌的青霉素。
估计也会觉得这人满嘴空谈,不切实际,脑子指定有点问题。
无条件护短的萧念之没有谢嘉芙那般看得开,闻言不爽地道:“你每天起早贪黑的做实验,熬得面无血色,人也瘦了一圈,他们却在背后那般说你,你难道半点都不生气吗?”
“当然会啊。”
谢嘉芙直白地点点头,十分坦然地道:“所以为了防止我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特地让舅舅给我提了‘不忘初心’四个字挂在实验室的墙上。”
“每当心中不平衡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告诉自己,制青霉素不是为了荣耀与夸赞,而是在必要的时候,能多救几个人。”
是人就有情绪,她又不是圣母,怎么可能面对潮水般的辱骂和质疑无动于衷。
但谢嘉芙心中清楚,时局动荡,人们连饭都吃不饱,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学接受教育的。
没有文化做支撑,人们质疑她完全在情理之中。
话毕,谢嘉芙抬眸看向高挂在空中亮堂堂的明月。
历史有它特有的轨迹,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没办法也不能够去干涉和阻止,只能提前做准备,尽自己所能努力做到问心无愧。
萧念之看着妹妹白皙素净的小脸,心中不停回荡着一句话。
多救几个人。
他很感慨,曾经跟在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短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爱恨分明,能独当一面的少女。
作为哥哥,他有责任和义务,竭尽所能地护她完成愿望。
“我知道了。”
萧念之摸摸她的头:“不论成功与否,福宝都是我们家当之无愧的骄傲。”
“不,”谢嘉芙目视前方,无比坚定地道:“一定会成功的。”
纵然现今条件不足,仪器也不完善,但最艰难的路医学先辈们已经走过了。
她要做的,就是根据前辈们的经验,按部就班开展试验。
相当于饭喂到了嘴边,只需要嚼碎咽下去了。
所以谢嘉芙绝不允许自己有一分一毫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