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闫海念致歉信的时候,谢嘉芙正专心致志地啃着猪蹄。
乍然从广播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上课打瞌睡被老师抓到了,吓得一口肉梗在喉咙口,狠狠翻了个白眼。
“慢点,不够还有呢。”
傅云暖忙给她倒水顺气。
一连灌了好几杯水把肉咽下去后,谢嘉芙抱着傅云暖的胳膊软软地撒娇:“谢谢姐姐和姐夫替我撑腰。”
“傻丫头,谢什么,这……你说什么?”
傅云暖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谢嘉芙称呼江景怀,用的是‘姐夫’两个字,俏脸刷地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姐夫呀。”谢嘉芙无辜地眨了眨杏子眼,假装疑惑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傅云暖:“……”
她绞着手指,秀丽的小脸红得宛若春末夏初时刚刚熟透的樱桃,晶莹剔透,鲜嫩欲滴,看的江景怀心湖微漾。
“是。”他悄无声息地握住傅云暖的柔荑,答得理直气壮,话毕他又摸摸谢嘉芙的头,奖励般地许诺道:“姐夫晚上带你去吃牛肉锅子。”
“你,你胡答应什么呢!”
见江景怀竟然真的应下了,傅云暖恼羞成怒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警告他不许乱说。
福宝还在这呢,他也不怕人笑话。
后者捂着手臂,目含委屈,故意避重就轻地道:“我没胡说啊,就是带福宝吃顿饭解解馋,也不成吗?”
“对啊,姐姐是不爱我了吗?”
谢嘉芙跟着附和。
她睁着那双圆溜溜的杏眸,眼巴巴地望着傅云暖。
少女惶恐中带点怯弱的小模样,犹如布满晨雾的林间不慎迷失方向的麋鹿,单纯无助到惹人怜惜。
傅云暖受到蛊惑般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谢嘉芙跟川剧变脸似的立马喜笑颜开,转头同江景怀提要求:“姐夫,我要吃聚鑫阁的牛肉锅,点特辣!”
“没问题。”
江景怀头点的十分爽快。
傅云暖看看嬉皮笑脸的谢嘉芙,再瞅瞅斯文温润的江景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无形之中被他俩的一唱一和套住了。
然她并未觉得被欺骗,反而垂下眼睑,抿唇甜蜜地笑了。
江景怀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让她羞赧,难为情的同时,心里头又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同为女生,谢嘉芙哪会不懂傅云暖的心情,遂会心一笑,没打扰两人培养感情,捧着饭碗去了最后排。
唉,她惆怅地啃了一大口猪蹄。
若是傅黑黑在该多好啊,那她也能秀恩爱,不至于每天只能捏着勺子,寂寞地吃狗粮了。
要不,下午翘课去看看他?
……
李闫海拿着被褥行李,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地诅咒谢嘉芙他们三人不得好死。
“呸,什么学社主席,医学先锋,迟早穿肠烂肚。”
他站在隐蔽的巷子口朝学校恶狠狠地啐了口痰,刚转身——
眼前一黑,被人用麻袋兜头罩住,揪住头发往墙上一撞,李闫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跟被人扎破了的气球一样塌在了地上。
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是最毒的,烤的人头顶发烫,全身灼痛,每一个毛孔都不约而同地滋滋往外冒油。
酷热难耐,后脑勺好像被人剜了块肉一般生疼。
李闫海嘶嘶喘着粗气,艰难睁开眼睛,抬手去摸后脑,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呈大字型悬空躺在半空。
他尝试挣扎,四肢传来一阵剧烈刺痛。八壹中文網
“老老实实别动,你也许还能多活几分钟。”
李闫海循声转头。
身姿笔挺,面容清秀的男子立于一米开外的空地,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明明对方神态漠然,未露出一丝一毫不悦,可李闫海却从他的冷到极致的眼神中品出了杀气。
而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从另一道目光。
冰冷潮湿,阴毒狠戾,犹如从地心最深处爬上来,拥有剧毒的细鳞太攀蛇,毒液一丝丝缠在他身上,渗透他的毛孔来到五脏六腑,杀死他的细胞,腐蚀他的心脉。
李闫海浑身止不住颤栗,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亡的气息。
他咽了咽口水,尽量放稳声音,恭敬地道:“小哥您面慈心软,可否告知闫海,闫海到底得罪了哪位先生?”
在绝对的权力与恐惧面前,李闫海气势为零。
四周一派寂静,回答他的只有蟋蟀、知了以及马不耐烦打响鼻的声音。
马?四肢被绑?
李闫海心底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拉。”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道低沉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种不知名的阴冷,瘆人到好似从地狱最深处爬上来的恶魂发出来的。
鞭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啪的一声脆响,马儿高声嘶鸣。
肌肉被一寸寸撕开、扯碎,紧着筋脉变形、血管崩裂、骨骼脱位。
李闫海哀嚎一声,震得树林内乌鸦、麻雀等各类鸟兽纷纷扑棱着翅膀,撒开蹄子,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
血腥味冲鼻,浓的令人作呕。
须臾过后,草地上只剩下一片斑驳不堪,掺杂了各类人体痕迹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