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萧念之说着看了眼单手撑着下颌蹲在蛇箱前,正全神贯注思考着什么的谢嘉芙一眼,凉声道:“把人弄远点,别让他在大门口杵着影响福宝心情。”
一个星期过去,萧念之对谢嘉芙从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仍旧记忆犹新。
小姑娘是傅云暖送回来的,整个人焉焉的,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开口那声音嘶哑地就跟声带被人生生撕碎,再用树胶粘上一般粗粝磨人,问她遇到什么事了。
她只说有个急症病人没能抢救回来。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一头扎进卧室。
因着谢嘉芙之前也有过为了患者没能救回来而自责颓废的情况,所以萧裕成他们就也没多想,想着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些,再安抚开导她。
哪知谢嘉芙这一上去就没再下来。
直到后半夜袁妤静见她一直没动静,放心不下,拿备用钥匙开门一瞧——
小姑娘裹着被子缩在床角,俏脸晕着不正常的红,一面哭一面念念有词地说着胡话,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连鬓角都湿透了。
一摸额头,烫的灼人。
这下可把萧裕成他们吓坏了,赶忙让人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救治。
所幸医生给谢嘉芙做完全身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突然高烧是近半个月来连日劳累,心力交瘁抵抗力下降外加忧思过度引起的。
此番变故,让萧裕成对谢嘉芙伤心的原因起了怀疑。
派人一查才知道,她伤心哭泣根本不是因为患者病重没抢救回来,而是和傅云辞吵架了。
萧念之自见傅云辞第一面起,就不是很喜欢他,期间也一直和他不对付,纵使到了京州后,傅云辞对谢嘉芙的百般宠爱呵护,让萧念之对他有所改观,态度也友好了些。
但那都是建立在谢嘉芙偏爱他的基础上的。
如今谢嘉芙和他闹了矛盾,还因此高烧不退在家躺了整整两天。
护短如萧家人,没在出事当晚叫人去医院,把他收拾了就算不错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是,少爷。”
萧楠领命退下。
此时的萧家别墅外,陈鹤知和傅云辞一左一右分别立于大门两侧。
俩人一个左手打着石膏,西装革履,温润绅士,一个单手拄拐,黑衣笔挺,阴郁清俊;身高、气度乃至长相均不相上下,引得花园内除草,修剪枝丫的女佣频频往这边瞧。
“傅少爷。”
陈鹤知面含笑意,主动打了声招呼。
傅云辞淡淡回了句陈署长好,目光落在他打了石膏的手上,有些惊讶:“陈署长的手这是?”
“骨折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一周前,陈鹤知突然接到任务,去邻县抓捕一名潜逃在外的杀人犯。
抓捕过程中,对方挟持了一名儿童为人质,为救孩子,陈鹤知与其周旋谈判,用自己换了孩子。
谁知交换后对方突然发难,反手扣着陈鹤知脖颈拖着他跃下山崖,所幸陈鹤知反应快,迅速抓住山崖边横出的松树,拔枪将人射杀。
陈鹤知人倒是没什么事,抓松树的左手不慎磕到石头,腕骨骨折。
对于警察来说,出任务受伤乃家常便饭,所以陈鹤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骨折而已?
傅云辞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无声冷笑,再抬眸,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参不透的沉冷阴暗。
“警察没了手可不行,”他定定看着陈鹤知,薄唇浅勾,一字一顿地道:“陈署长日后定要多注意保护自己。”
青年的语气温和闲适,乍一听好像是关心叮嘱,仔细一咂摸,好像又不是那个味。
似乎,暗藏杀气?
陈鹤知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侧目看他。
霞姿月韵的青年朝他挑眉一笑,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纯良无害到不行。
仿佛刚才自他身上泄露出的凛冽杀气只是一种错觉。
陈鹤知微微眯眼,将那几丝怀疑压入心底,笑容一如既往的斯文秀气:“一定,多谢傅少爷关心。”
“应该的。”
就是这副谦和有礼的模样,博得了谢家全家人的喜欢。
包括他的福宝,也被其迷惑。
傅云辞看似在笑,实则眸色森冷如霜。
倘若早知道他这张皮如此能蛊惑人心,他当时就……
“陈署长,傅少爷。”
萧楠站在大门旁先朝两人点头见过礼,然后径直掠过傅云辞,面向陈鹤知,做了个请的动作:“陈署长,我家少爷有请。”
“好的,辛苦您了,萧管家。”
陈鹤知道过谢,提起箱子进了门。
萧楠又冲傅云辞作了个揖,从容地道:“实在抱歉,傅少爷,您请回。”
“我能等。”傅云辞目光紧随陈鹤知的背影,漆黑的眸阴沉如水。
“那您可能要去小道上等了,”萧楠目视前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少爷给表小姐买了些试验器械,这儿待会得过车。”
他话音刚落,忽而听到别墅内萧念之颤抖地大喊了一声:“小心,福宝。”